天色慢慢变暗,一家人聚在屋里,气氛沉重。
“阿兄,你如何打算的?”看着一直喝闷茶的兄长,王志忍不住说道,手挡着一旁揪他头发的侄女。
王荀却只吱吱的嘬茶,面色纠结。
这时,王谢氏整理好行李,匆匆过来把女儿抱走了。
“我饿。”小家伙撅着嘴说道。
“一会儿就吃,阿爹正商量事情呢!”王谢氏哄道。
啪的一声,王荀突然把茶杯往桌上一顿,吓人一跳,一家人纷纷看着他。
“既然王氏不容我等!我也不愿在此受人取笑,还不如回信义。”王荀脸色涨红的道。
“回去?”
王志摇了摇头,说道:“回去又怎样?难道真的要蹉跎到三十岁,再做个小官?阿兄满腹的学问,胜过乌衣巷里那些人百倍,真的甘心?”
回去是绝不能回去的,那是躺平等死。
“不回去,又能如何?”王荀气闷道。
“阿兄忘了吗,经学生可不止国子学生,还有五馆生呢!”[1]
“五馆?”王荀愣了一下,皱眉道:“那里不是只收寒门学子吗?”
所谓五馆,是武帝前些年设立的官学,专门招收寒门学子,只要通过射策考试就能为官吏。[2]
王志摇了摇头:“那五馆可曾有不许士族去的规矩?”
“……未曾听闻。”
“这就对了!”
王志把胡床搬近了些,说道:“士族不是不能去,只是不愿去罢了。听说那里食宿不需钱,每月还有贴补。而且五馆生不限人数,录用可容易多了,只要来年通过射策就能入仕,阿兄去试一试吧!”[3]
王荀想了片刻,仍是迟疑道:“可,那里都是寒族,我堂堂高门,岂可跟那些寒门子弟一同进学?这不是让人耻笑吗?”
“阿兄。“王志无奈道:”都到这时了,还讲什么门第。你去了那,大可隐瞒了这些。”
王荀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你别忘了,五馆生射策后授的可是浊官!我怎能去做浊官……”
南朝的官职向来有清官跟浊官之分。
所谓清官,是指清要之官,也就是官阶高但不怎么做事的官职,比如各部门的长官。而浊官就是实际做事但官阶低的官职。
高门士族多数起家就是清官,寒门则多为浊官。
王志却叹了口气,苦笑道:“难道阿兄以为,你还能做清官吗?”
“这……”王荀突然一愣。
高门士族出仕多为清官不假,但那是一般情况,起家浊官的不是没有。像王荀这般名声上有污点的,即使是琅琊王氏,起家浊官的可能也极大。
这样一来,去不去五馆,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些,王荀的情绪明显的消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