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很好,根本没有不认床一说,娄夫人给的香品质极好,据说是为了她特意准备。
娄家的每个人都对冯依依很好,有时一屋子人那叫热闹。
冯家大房人也多,但是相比就不太一样,大约是邹氏对待人的方式上不同。
娄明湘话少,但是很喜欢跟着冯依依,不管冯依依说什么,小姑娘都爱听。大抵是家里无姐妹,喜欢同她亲近。
娄夫人也不拘着,放任两姑娘一起玩儿。
今日就是腊月二十九,天气阴沉。
半晌天,娄泉送冯依依和娄明湘去了茶楼听戏,提前租了二层正中的包厢。
两个姑娘在厢里坐下,婢子婆子站去后面。
娄明湘声音细柔,双颊尤带着婴儿肥:“大哥昨晚是去城南庄子,年底事情多,没来得及赶回来。”
冯依依捏起一颗花生糖酥,嗯了声。
“嫂嫂,”娄明湘嘴唇抿了抿,眼神总是有那么一分犹豫,“我家的事情有些乱,大哥忙,你别介意。”
冯依依突然想笑,原来搞半天,娄明湘是在帮娄诏说话:“我知道,听戏吧。”
昨夜从娄夫人那大概知道了些,娄家家况不似以前,有些时候更是需要家里两位公子亲自去乡下。
娄明湘见冯依依笑,也跟着笑:“嫂嫂,魏州听戏有个乐趣。”
“乐趣?”冯依依来了兴趣,张望了下戏台,“怎么说?”
与扶安城的茶楼不同,这里听戏,客人可以选戏。班主提前准备几首曲目,写在木牌上挂起,客人选好哪个,便取下哪个牌子,当然是要出银子,碰上竞价那就看谁加的多。
听了娄明湘的解释,冯依依觉得这种方式有趣,若是在扶安城做,定也是不错。
“那我就入乡随俗,也去选一个。”冯依依擦擦手,起身走出包厢。
下了楼往右一拐,果然见那柜台之上悬着几方木牌,上头红漆描着曲目名。
冯依依抬头看着,有些是她听过的,便想着选新鲜的来:“掌柜,第三个。”
掌柜取下第三个牌子,交到冯依依手里。
“慢,第五个。”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冯依依樱唇一抿,这应当就是娄明湘所说的竞价:“第三个!”
“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身后人走上来,是个年轻公子,见着冯依依时目光一愣。
冯依依往旁边一站:“第三个不好?”
男子抬手指着牌子:“第三个讲寡妇,尽是些日常琐事;第五个有武生,场面好看。”
冯依依点头,心道眼前这人应当是这里常客:“哪一个最好?”
“最好?”男子摸上下巴琢磨,“姑娘若想看……”
“她不看!”一声冷冷的音量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挡在冯依依面前,替她遮住后面男子的目光。
冯依依一怔,没想到娄诏会出现在这儿:“你不是……”
“我不是谁?”娄诏盯着冯依依的脸,从她手里抽出木牌。
“啪”,木牌扔回到柜台桌面上,直滑到掌柜的手边。
冯依依还未反应上来,手就被人抓上,直拉着走开,离了茶楼。
大街上,两人一前一后。
“等等,你做什么?”冯依依两只脚小跑着,才能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娄诏也不说话,脚步不停。
冯依依来了气,明明好好在茶楼听戏,现在被莫名拉到大街上,对方还一个字不说。他真的吃定她会一直好脾气吗?
“很疼,放手!”冯依依用力抽着,脸皱了起来。
娄诏步子一顿,手稍松一下就试到那小小的手像鱼儿般滑脱。
回头,看见冯依依钻进了一旁巷子。
街上行人不多,明日是年节,此时大多人都在家中准备。
北风吹来,掀着青色斗篷,娄诏眉间展开,缓缓抬步走进巷子。
这是一条死巷,前头根本没路。墙角下,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着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臂间。
娄诏走过去,才发现拽着冯依依出来的时候,她身上没披斗篷。于是解下自己的,为她披在身上。
“我带你回家。”娄诏弯下腰,手轻握上冯依依手臂,拉着她站起来。
“别管我!”冯依依抽回手臂,往后躲着,后背碰上冷硬的高墙。
娄诏手中一空,脑海中顿时想起方才在茶楼的一幕。她站在那儿,而那不怀好意的男人就盯着她……
冯依依鼻尖发红,一把拽下披在身上的斗篷,甩回到娄诏身上:“我不要再被你欺负!”
说着,两行清泪从眼眶流出,沿着腮颊下落。
娄诏抓住斗篷,往墙边的人靠近,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发现惊慌:“我欺负你?”
冯依依无处可退,人逼在眼前,眼眸中是看不透的墨黑。她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她只是觉得委屈,他到底要做什么?
娄诏的手落在冯依依脸上,指肚为她揩去泪珠:“跟我回去。”
他再次把自己的斗篷为她披上,细长手指一勾,那系带也就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