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嗯…好吃。”三两口吞下手中糕点,面前食客笑意吟吟,“是叫‘桔红团’?名字也挺好听。”
“是,饼皮是加了金桔和玫瑰卤子的。”
“再来两个,买给我家娘子吃。”他看那油纸上已不剩几块,“小娘子怎么就做了这么几个?”
“本是妾自家做来吃的,多了些豆沙馅就拿来给大家尝尝。”关鹤谣给他包好桔红团,“临近寒食清明,明日还做一些青团,您也可来看看。”
“好好好,你的手艺我信得过。”他是忠实老客户了,仗着熟识,凑近两步说:“我觉得比那家桂香坊好吃多了,还实惠。”
关鹤谣抿嘴微笑,可不是,全靠同行衬托。
还有四日就是清明,老天爷终于给金陵开启了“雨纷纷”的气氛,晨起下了一场小雨。
路面湿滑,街上行人没有往常多。
可关鹤谣这是“国公府同款”网红摊,名声已经响亮,每日的扇贝和银鱼都会售罄。新上的油焦面也广受好评,不止给她添了收益,刘家老丈夫妇每日也能分得四、五十文。
有心人看出来了,她这是偶尔还会上些新花样,闲着没事过来看一眼,果然今日有这“桔红团”。
就是按着掬月说的,用桔红糕坯子包了豆沙馅,取名“桔红团”。橘粉色最是娇嫩,朦朦胧胧地透出里面豆沙。她特意做得小一些,现在排成雾蒙蒙的两排,标准的磨砂质感,十分玲珑可爱。
剩的料不多,总共就做了十多个,五文钱一个卖着玩。
大家很捧场,开张这么一会儿,卖的就剩一个了。
关鹤谣盯着那个幸存的小团子发呆。
也不知道这一个,是他做的,还是我做的?
谁能想到,昨夜两人互通心意之后,神思激荡,无心入眠,居然就地在厨房里做起了糕团?
关鹤谣有些疑惑,这是正规的谈恋爱流程吗?
无论如何,她有了一个惊喜发现——萧屹不仅豆沙洗得好,还很有做团子的天赋。
团子不是像包子那样捏褶的,而是利用面的延展性,把面皮一点点往上推、收、拉,直到面皮收口。起始的面皮没比馅料大多少,很容易包不住,或者没掌握好厚度撑破面皮。
但是萧屹团得又快又好,成品紧实且圆润,简直要青出于蓝了。
其实从他捏核桃就能看出来,他不只是有劲儿,而是有巧劲儿。
当然,也是我教得好,关鹤谣想。
她就是有些怀疑这人耍赖:明明包第二个的时候就很象样了,却非得让她再教两遍,还要手把手教。
关鹤谣嘿嘿一笑,瞧着那呆萌的小团子,忽然不舍得卖了。
等会儿自己吃了罢。
然而当她和吕大娘子核算完昨日水钱,再出来时,刚好见掬月把最后这桔红团递给一位年轻郎君。
那位郎君穿一件白色交领长袍,气质温雅清逸。
掬月还在拼命商业吹,“这是我们小娘子自创的。”她现学现卖,直接拿来刚才那位食客的话,“比桂香坊好吃多了,还实惠。”
这话食客们可以说,她们自己却不能说,一是过于骄横,二是万一传到桂香坊那里呢?
果然,听了这话,那郎君微皱眉头。
关鹤谣连忙上前拉掬月,赔笑道:“小丫头瞎说,粗制点心而已。郎君且随意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那郎君转头看关鹤谣,忽的一愣,渐渐变了脸色,既惊且疑,似愠还恼。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被他打量地不安又不爽,关鹤谣刚想把人请走,却听他诧异地挤出一句:“……关家表妹?”
晴天霹雳!
关鹤谣骤然魂飞魄散。
他语气本来颇为茫然,可见了关鹤谣的表情,终于确定并没有认错人。
他面上霎时好不热闹,瞳孔八级地震,鼻喘七级疾风,最后黑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道:“是我,魏玄。”
关鹤谣拔腿就想跑。
她便宜大舅的次子——魏玄,魏墨山,那个想要娶她的“墨哥哥”!
*——*——*
“锦哥!”关策终于等到了下朝的英亲王,忙放下茶盏迎上去。
“阿策,你怎的来了?今日没去户部?”赵锦径直来书房见他,还未换下朝会的绯色长袍,行走时腰间金带闪耀,玉佩琳琅。
“我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关策瞪圆了眼睛,想起昨夜的传信,“真的要让五哥去金明池吗?”
“松澜说他已经无恙,行动自如,我信他。”
前一秒还风仪高华的亲王,居然就自己扯了发冠,扒拉扒拉衣领,直接瘫在了太师椅上,嘀咕着什么“好困好累,不想朝会”。
关策叹气,接住他随手扔来的进贤冠,端端正正摆在一旁,“恐怕只是行动如常而已,真的禁得起金明池折腾一番吗?”
赵锦揉揉眉心,认真思索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他的身板,我看禁得起。”
“……”
“他上了岸还能追着你打好几圈,信不信?”赵锦伸出五指,语气跃跃欲试,“赌?就赌五两!”
他本就眼尾细长,此时又微微上挑,被绯袍衬得更显出几分艳色来,是能惑人心的好容貌。
但是关策不为所动。
这个赌徒!
关策无语凝噎,他为义堂兄和亲表哥操碎了心。他们俩倒好,一个是肉.体上压迫,一个是钱财上压榨。
他是疯了才和他赌这局!
赢了丢五两银子,输了白挨一顿打。
真当他是傻子吗?!
堂堂一个皇子,从小到大从他这里赢走多少好吃的,好玩的?
悲从中来,关策抡起那发冠又朝他扔了回去。
赵锦接住发冠,被表弟的怨愤逗得仰头哈哈大笑,差点把太师椅带倒。
豪放的笑声渐收,他低着头哼哼笑着,百无聊赖地抚着冠上细纱,忽然吟道:“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
仍是那轻佻慵懒的声音,却莫名的让人心静。
“松澜是猛将,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