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打过来的这通电话,楚修明会在意但不会草木皆兵地把它当回事儿。
一个人的情绪很容易感染他周围的人,严淮现在处于一种会随时失衡的状态,楚修明不能再在上面加一根要命的稻草。
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地碰撞声,楚修明偏头看了眼敞开的门口,依旧坐着没打算过去。
前边半米远的茶几面明净如镜,将楚修明冷沉的眼底晃出一道不易见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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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其实不长,但严淮还是觉得怎么时针走得那么慢,仿佛微微动一下都需要跨越整一年的时光。
度秒如年。
心里越急,严淮表现在外面的情绪就越不安和焦躁,他需要不断地询问楚修明距离三天后还有多久?那天的天气是怎么样的?那天会下雨吗?你会拉着我上飞机吗?
一遍又一遍。
看起来有点儿神经质,但这是严淮下意识对自己的保护性行为。要是没有这一遍一遍地确认,一遍一遍地从楚修明嘴里听到答案,他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另一道记忆的洪流之中。
那里冰冷而黑暗,从心底涌上来的寒意几乎能把血管寸寸冻结,恐惧像是望风而生的草,迫不及待地从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里钻出来。
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惶然和惊慌。
距离行程上的时间越近,这种情况便愈演愈烈。
楚修明知道严淮这种状况自己要这么对付,他治了他将近十年,是严淮一个人的专属医生,见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
那些安抚严淮的手段对于楚修明来说,就和吃饭得用筷子一样娴熟而深刻。
严淮情绪不好了,就会变成一颗仿佛正在融化中的硬糖,黏的,咬一口还是会崩得人牙疼。
这颗糖谁都不黏,就黏楚修明,黏上去了就一个劲往他身上钻,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剥干净了往他嘴边凑,想让人吃。
但是楚医生怎么可能吃一颗还在融化中的糖果呢,他会把漂亮的糖衣仔仔细细地包好,然后把他藏在自己怀里,用手温柔细致地握着、捧着,耐心等到糖果再次变得坚强的那天。
楚修明这次让严淮的情绪稳定下来共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并不晚。
在国内的最后一个晚上,两人没有回房间,而是一块儿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因为严淮嫌卧室里的那张床太大了,楚修明只要一松手,自己就会滚出去。
楚修明听了后,说:“那我不松手不就好了?”
严淮立刻微仰着头看他,面上嘴角往下压,不高兴。“……你睡着了之后,就会松开。”
“无论我前边儿怎么贴着你都没用。”语气懊恼又气呼呼。
楚修明笑了声:“在沙发上睡着了我也会松开手啊。”
严淮却摇头,他此刻脸庞正贴着楚修明胸口,抬眸看过来时让楚修明不禁感受到一种心里发烫的触动。
“你不会。因为你知道,你松手的话我就会掉下去。”
严淮笃定而平静地道:“楚修明,你不会让我掉下去的。”
客厅里并没有开灯,环境微暗。
楚修明却看见了严淮眼睛里堪称明亮的光泽。
他把人扣紧,低低嗯了声。
严淮显然很开心,发出轻轻的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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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许未特意空出一上午的时间来送这两人去机场,等他把车开到门口,门铃一按,发现来开门却是意料之外的严淮。
不应该,不正常。
他走进去目光在四周扫了圈,在沙发上看见了自己的目标——楚修明正半靠不靠地坐在哪,上半身的衣服刚穿了一半。
“……”许未傻眼,偏头冲正走过来的严淮说,“严总,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严淮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没回答。
许未于是眼神跟着他,看着严淮走到楚修明身边然后拎着衣服袖子往人身上套。
许未看得满头问号。
楚修明看他一眼,开口解释说:“没什么,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麻得没知觉了。”
“……”这原因显得十分诡异而让人不得不停止深究。
许未体贴地没再问,他说:“我先把行李放车上,然后在车上等你们。”
看着宛若幼儿园师生互动一样的两人,他语气微妙。
“你们……不用太急。”
“……”
眼看着八成误会了的许未拖着俩行李箱步伐略显沉重地走了出去,楚修明叹气。
“拉我起来。”
严淮唇角扬着,手按在楚修明肩膀上让人别动:“要不你再坐会儿,我帮你弄。”
楚修明直接一手抚上他后脑,手臂用力带着他的头往下压,抬头亲他。
“行了,去把自己收拾好。”
楚修明松开手,起身去了卫生间。
严淮瞧着他的背影,低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