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锦吃过午饭后,便唤了劳大叔来,一起去了米铺,继续结算那边工人的工钱。
沈秀本想跟着,可傅春锦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她便留在了傅家小院。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西沉,沈秀却越来越愁了。
三日后,她要怎么才能留下来呢?
她病了?她伤了?
即便病了伤了,也装不了多久,等好了,傅春锦一样会把她送回去。
她一边择菜,一边轻叹,叹息落入鱼婶耳中,鱼婶忍不住问道:“陈姑娘有心事?”
“阿姐要把我送回去。”沈秀苦声道。
鱼婶安慰道:“回去也好。”
“鱼婶,连你也希望我走?”沈秀不解看她。
鱼婶在沈秀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大小姐是想你嫁个好人家。”
“这里不是好人家么?”沈秀反问。
鱼婶欲言又止,本来她是下人,不该背地里说东家的坏话,可既然大小姐做了决定,想必这些话也说给陈姑娘听了。
“大小姐是好人,但是少爷就……差了点。”
沈秀知道他差,没想到连鱼婶都不觉得他好。
鱼婶拿过几根小葱,麻利地择去了葱根,叹气道:“大小姐这几年不容易,我们都看得心疼。可少爷指望不上,大小姐也不敢指望他。陈姑娘,你若真嫁了少爷,打开门时,大小姐还可以帮帮你,倘若关上了门,少爷欺负你了,我们谁也帮不得你呀。”
“他打不过我。”沈秀小声嘟囔,再说,她也不是陈喜丫,凭什么要跟他关上门过日子?
鱼婶倒也没往深处想,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
“关上门也不是打架才算欺负啊。”鱼婶是过来人,再厉害的女人,有些时候也只能任由男人摆布,鱼婶心疼的是这里。
沈秀没明白鱼婶的意思,“还能怎么欺负?”
鱼婶颇是惊讶地看着沈秀,“你出嫁时,没人教你这些?”
“啊?”沈秀还是没懂。
鱼婶转念一想,喜丫自小没有娘亲,这事只怕没有人教她。她反正年岁不小,倒也不害这个臊,当下凑近了沈秀的耳畔,低声讲明白了是什么欺负。
沈秀蓦地脸蛋一烧,杏眼圆睁,急声道:“这!这……”她本想说,傅冬青想都别想!她才不会给他生猴子!
鱼婶看她这反应,忍笑道:“别怕,别怕,这下知道了,以后就不用慌了,做女人总有这一遭的。”
谁要有这一遭!
沈秀想到嫂子病逝的模样,她就觉得难过。虽说她平日偶尔说会,想下山找个俊秀的小郎君嫁了,可那也只是嫁了,生不生娃,得由她说的算!
鱼婶边聊,边把小葱择好,笑道:“我去杀鱼,这边的汤,陈姑娘你帮忙看着火。”
“嗯。”沈秀点点头,脸颊还有余热。
她起身洗干净了手,就着凉水冰了冰双颊,终是让羞赧消退了些。低头看着水缸中映出的倒影,沈秀脑海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念头来。
倘若阿姐不是姑娘家,给她生娃,也不是不行。
惊觉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沈秀连忙打住,她来是报恩的,不是来生猴子的。况且,阿姐那样的好姑娘,怎么可能对她这样的小土匪生那种心思?
不要乱想!
沈秀告诫自己,可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脑补一些离经叛道的画面。
比如,阿姐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时,阿姐侧脸看她,笑道:“阿秀写得好看。”
再比如,阿姐在她熟睡时,支起身子,给她掖了掖被角,俯身在她额角烙上一吻,温柔道:“安心睡。”
再再比如……
心跳逐渐狂乱,沈秀惊觉脸颊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不妙!大大的不妙!
她是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对阿姐生出这样的心思?
鱼婶提着杀好的鱼走进来,瞧见沈秀掬水拍了拍脸颊,问道:“陈姑娘,可是觉得这里热得慌?”
沈秀顺口道:“有那么一点。”
鱼婶温和轻笑,“剩下的都交给我来吧,算算时辰,大小姐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那……我出去等阿姐。”沈秀生怕被鱼婶看出什么端倪,当下顺势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出了厨房。
凉风徐徐,吹上她滚烫的脸,终是有了一丝清凉。
沈秀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缓过了方才的局促,抬眼看了眼天色,原来已是黄昏时分。
阿姐这半日过得可好?沈秀又忍不住想她了。
“鱼婶,鱼婶。”
劳大叔从外间回来,径直朝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