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爱丽才知道,睡梦中那孩子冲突肚皮的那阵阵痛肯定是在手术时出了什么差错。
好象是男医生碰翻了桌子上的手术工具,哗啦啦掉了一地,女人惊叫了一声之后,就听见在慌忙乱的脚步声,在室内宾寻找着什么,拉抽屉,开橱柜,一阵手忙脚乱,嘴中还不断地在咕囔着:“不让你今天动手术,你偏要做,你看看,出事了吧。”
“你别嘟囔了,快点把纱布拿来,看看能不能止住血。”
“我们还是把她送大医院吧,这样淌血,也太吓了,一会儿血不就流干了吗?”
“送……送什么送,这样淌血,送到医院,也早就流干了。”
“这也不行啊。”
陆爱丽感到血正在从自己的下体汩汩地流出来。此时,反而感不到了疼痛,甚至心头还产生一种快感,变得轻松起来,甚至有些有云中飘起来的感觉,像一片羽毛。只是,陆爱丽感到眼睛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像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的一样,似乎又要回到梦中的情境中去了,她只是努力地不让这个梦境继续下去,把自己留到眼前的这个世界上。
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陆爱丽知道,那是俞根生,应该是他在隔壁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跑过来的。接着,是他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俞先生,你不要着急,是这么回事,不是做手术吗,不小心,碰到了子宫,破了。”是那男医生的声音。
陆爱丽明白了,果然,是那医生出了差错,把自己的子宫弄破,导致血流不止。
自己这就要死了吗?
“你们赶紧抢救啊!”
“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法止住血。”
“你们这是图财害命,你们知道吗?丽告诉我,你们是假医生,不想在你们这儿做,我现在才知道,他说的一点没有错,你们就是黑医院,黑医生,你们就是图财害命。”陆爱丽感到,俞根生走到自己身边,俯下身来,把脸贴到自己脸上,陆爱丽感到俞根生的呼吸,暖暖的;俞根生又把手放到自己的鼻子上,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如此近距离的与俞根生在一起,可能会越来越少了,以后恐怕更没有机会了。她真想把这种情景保存下去,永不改变,这会不会成为奢望啊。
“你们把她怎样了,你们快点救人啊。”陆爱丽听到俞根生大声怒吼着,似乎还在推搡医生,有人踩到了刚才摔到地上的手术器具,又是一阵噼哩叭啦的乱响。陆爱丽知道,凭俞根生的身手,收拾这个医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她担心,怒火上来的俞根生会做出糊涂事,那就太不值了。她想拦住他,但自己一动也不能动,想喊话,从嘴里发出的也只能是微弱的呻吟声。
俞根生又跑到身边,俯下身来,有些激动的叫着,“快点,快点,医生,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陆爱丽苦笑了,活着,只剩下了一丝细若游丝的呼吸,虽然心脏依旧在跳动,但灵魂正慢慢在从躯体中移走。让他们救我,岂不是天方夜谭。他们会说,自己只是做堕胎手术的,没有见过种这种情况。果然,那男的声音告诉俞根生说,“冷静,冷静,俞先生,我们就是做堕胎手术的,这种情况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你们必须救活她。”
“俞先生,我们尽力了。你也知道,做堕胎手术,出现危险有时也是难免的,总有一定的概率,谁知道就这么巧发生到您身上了呢。”
“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明天就到法院告你们,还要告诉媒体,让他们把你们这家黑医院好好地报道报道。”
“俞先生,你看,她不是还活着呐,现在血也止住了,说不定明天就能好起来了。”
陆爱丽恨得啼咬着牙,自己已经病成这样了,她们还在说慌话,什么血止住了,那是因为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休息休息?等到明天?等到明天,自己早就告别这个世界了。现在,距离离开这个世界,二小时,一小时,半小时,二十分钟……都说不定,也许一口气上不来就走了。她好想跟俞根生做一个告别,但已经奄奄一息,只有大脑还有些思维,现在已处于弥留状态了。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有俞根生,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陪伴自己,她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把自己的尸骨带回家乡,埋到母亲身边,与母亲相伴。只是崔根生有些书呆子气,不了解人情世故,容易受骗。她在心中暗暗的祈祝祷,生,不要再跟他们纠缠了,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是什么人,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人没有打过交道,你跟他们有什么好谈得呢?再这样纠缠下去,恐怕会吃亏的。自己已经这样了,没有办法,再说,这也是自己的选择,在决定做手术之前,自己已经决定,生死有命。既然这样了,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现在怎么办?”俞根生问。
“现在只能观察了,俞先生,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你也别太伤心……”
“什么,意外,出了意外,我把你这医院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