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刚推开门,一个炙热的身体便趴在了她的肩上。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惊人的烫。“既然发烧了,还不好好躺着。”但周洛整个人还是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就是不肯放手,凭她的力气根本推不开他。
“周洛你先放开。”程芷被气笑了,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全都灌在她的脖颈处,弄得她开始心烦意燥。
偏偏周洛在她耳边嘟囔着,“要姐姐抱抱。”程芷只当是他烧糊涂了,也只好顺着他先哄,“姐姐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没想到周洛反应很激烈,“我不去,我不要去医院。”他索性转而抱着墙任程芷怎么拉都不松手。
程芷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哄他,“阿洛乖,不去了不去了,那姐姐带你去床上躺着,你先松开好不好。”
“好。”周洛这下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见他不再抱着墙,程芷牵起了他的手。
周洛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经不是很好,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牵着他的手就像握着个火炉。
程芷把他带到房间,先给他量好温度,温度计显示38度5。但周洛不愿意去医院,她只能在家里找酒精和冰块给他物理降温。
索性她在家里的紧急医药箱里找到了酒精,谁想她刚靠近周洛,就措不及防地被他拉到了怀里,滚烫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脸上和嘴唇上。他根本是胡乱地在亲,嘴里还难受地哼哼着,“姐姐,要亲。”
程芷躲避得有些力不从心,直接凶他:“等会再亲!躺好!”
周洛听到这句话像得到保证一样,终于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程芷把酒精涂在他的掌心,脚心和腋窝,他完全是闭着眼睛任她为所欲为。
程芷给他擦脖子后面的时候,周洛的呼吸平稳了起来,墨黑的头发柔顺地贴在两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红润的嘴唇像花瓣一样,俨然是睡着了。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纯良无害的面容看起来未经世事一般,只有她知道并非如此。
他乖巧的面容下净是偏执和占有欲,而且永无止境,就好像一条寄生的毒性藤蔓伪装完美,一旦选中的寄生物放松了警惕,他就不断依附着去缩紧缠紧,直到确认夺尽寄生物最后一丝的空气后才满足地停止索取。
周洛梦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他阴沉,孤僻。受了伤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一只小狮子一样默默舔舐伤口。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灰暗的,有的只是表面温婉的母亲和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
整晚整晚他都睡不着,因为一旦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妈妈嘶哑的尖叫和打碎一些容器的声音。有时候母亲甚至还会打开他的房间,尽管他已经上了锁,不顾他的哭喊就开始掐他,掐得他的身上全是青紫,而第二天恢复了正常的母亲又会忘记了这些事,轻柔地帮他上药。
对这些,父亲从来不管,他只要母亲好好地呆在这个家,呆在他的身边,因此他哪里都不许母亲去,变相地把母亲囚禁在家里。他知道父亲爱的只有母亲,他根本不爱他。
随着母亲发疯的频率越来越高,后来他看见母亲就怕,因为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温柔的母亲,什么时候是他不能接近,令他惧怕的母亲。
那时候他也多么地期望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带他逃离这个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正常的家。可是没有。
他就在那样的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后来他也学会了伪装,装的完美,装的无害,这样他就能轻松赢得别人的喜欢。但这种喜欢往往又只浮于表面,是廉价的喜欢,这也让他变得很矛盾。
一直到,母亲杀死了父亲,在一个雷声震耳欲聋的雨夜。
程芷发现桌上烧好的菜分毫未动,就给周洛煮了粥。当她第二次从周洛的衣服里取出体温计,温度下降了,她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大半,她松了一口气。
周洛仍是在睡着,但他的眉头蹙起,似乎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长睫上沾着水光,嘴里小声地呢喃着,“妈妈,别打我。”
程芷本是要把他身侧的被子给叠好,听到他的话伸出去的手僵了一会儿,联想到了什么到底还是产生了些疼惜的情绪,轻轻地抚平他皱起的眉毛:“没有人打你。”
迷迷糊糊地听到轻柔的女声,周洛眨了眨眼睛醒了,他抓住程芷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放在脸颊旁边蹭了蹭,满心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