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内,仅剩下理查德和布莱森两人。 “让我们坦诚点吧。”布莱森坐下面对着理查德,继续说:“你我都清楚,你在波士顿的家人有多不重视你。” 理查德被揭了老底,但依然像只老狐狸一样,神色泰然:“果然很坦诚。” 语气开始变得凝重,布莱森铁青着脸,“现在的情况下,如果我仅凭你的命令就放弃武器回到波士顿,他们会挖个坑把我埋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指的是什么?” “你家门口的皇家海军,你和你女儿赞成这么轻率的计划! 先生,看起来,这里的经营似乎出了大问题,而你们俩急于保命,我说的没错吧!” 布莱森情绪激昂但又逻辑清晰的分析了目前的状况。 眼看对方已经猜的不离十,理查德眼神闪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的埃莉诺和盖茨也吵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但我不能让他没留下火炮就离开,我很抱歉。” “就凭我们经历过的一切,就凭我对你做的一切”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俩!” “你骗了我!”盖茨失望的看着埃莉诺,摇了摇头,“真是可耻。” 一向伶牙俐齿的埃莉诺面对视如兄长的盖茨,万千话语在口中打着转,却没能说出一句。 说到底她确实做得不对,尽管自知理亏,但要强的性格依然让她无法真诚的承认错误。 突然间,门开了,布莱森只身一人走了出来。 埃莉诺布置的几名手下瞬间摸向腰间的武器,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气氛顿时变得凝滞。 他走到两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环视一遍后,在埃莉诺纠结的眼神中,说出了他的决定。 “火炮是你们的了。” 说完他便叫上随行的手下离开了酒馆,而一脸心事重重的理查德这时也走了出来,但大家都没心思关注这些。 事情办完了,盖茨按照约定,打算将理查德送回原来的农庄软禁起来。 两人行走在拿骚的小路上,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闲聊着。 “这个地方真是了不起,你应该感到骄傲。” 盖茨对此不发表任何见解,就这么走着。 理查德也不生气,继续说:“你和埃莉诺一起花了很多心血,要是没有你的决断,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 走在前面的盖茨对他的恭维不为所动,回头催促道:“是时候把你送回去了。” 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理查德没有过多犹豫,“埃莉诺在自寻死路!” 这个话题的转变之诡异,盖茨不禁好奇的看向对方。 “如果她继续掺和西班牙珍宝船的这档子事,想从一个帝国手中抢夺财宝,好与另一个帝国开战,这就是在找死!” “不论是被英吉利人绞首还是被西班牙人砍头,都是不可避免的,你知道这一点!” 盖茨被对方的立场搞得晕头转向,“你在屋里和布莱森说了什么?” 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理查德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不愿弱了威风。 “放心,我有计划。不光是结束这场闹剧,还要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保证她的安全。 你了解埃莉诺,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她能够感受到被重视。 可你内心深处也明白,拿骚这种地方不会长久存在的。” 尽管全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盖茨的表情出卖了他,他的内心反复翻腾,已经逐渐松动。 理查德趁热打铁,“请帮帮我,盖茨,让埃莉诺不要作茧自缚。” 正热火朝天修理海象号的海滩处。 木桩已经安放完毕,众人开始用木桶接取熬煮得滚烫的沥青涂料,用刷子一点点的抹在船底。 缆绳的捆绑工作依然在继续,但也基本收尾了。 两名海盗被分配至一棵椰子树下,系好带有绞盘的缆绳,防止船体失去平衡。 “等我把那份西班牙银币拿到手,我他吗要草遍整个上流社会!让公爵夫人们欲仙欲死,一个都不放过,我全都要!” “哈哈哈!”另一个海盗一边干活,一边嬉笑着。 汗流浃背的比利正巧路过,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说道。 “你们两个在搞毛啊?” “是你说要把缆绳绑在树上的啊!” 比利真想仰天长啸,无奈的指着后面一棵树,“我说的是那棵树!你们的绑错了!” 两名海盗齐齐望过去,不到五米远确实有另一棵树。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说“这有什么区别?”但比利还是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是的,差别大着呢!淦!赶紧改过来,听到没?” 等比利离开后,两人才开口抱怨。 “真事儿多,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两棵树到底能有什么差别?不都是树吗?” 另一名海盗一听,直接撒手不干了,“就是,不换了,走!” 由于没有人监工,两人的投机取巧并没有被及时发现。 这处缆绳由于位置不对,开始逐渐收紧,如果有人靠近点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滚一边去,兰德尔,下一个小时该我享受这个阴凉的帐篷了,我可不想和你吵。” 一名叫莫利的海盗结束了自己的任务,打算休息一会儿。 兰德尔作为原来海象号上的厨子,尽管大部分时候都神经兮兮的,但有时又记性极好。 “你把藤壶贝带来了吗?” 这是他俩约定好的,莫利带给他藤壶贝,兰德尔就让出阴凉的位置。 显然莫利忘记了,拍着脑袋,只得对兰德尔抱歉,“抱歉,我忘记了。” 兰德尔摸着一只黑白色的小猫:“你保证过的,那是给贝奇的食物。” “喵” “你说得对,你帮我占着位置,我现在就去弄来。” 西尔弗摆弄着新的烤猪,这次他没有搞砸,烤猪的表皮涂上了一层秘制的调料,经过一段时间的烘烤已经表皮酥脆,滋啦滋啦的冒着油花。 有闲工夫的西尔弗便朝着正在看海图的弗林特搭话。 “在公海上叱咤风云让人闻风丧胆的船长,为什么会知道怎么烤猪?” 没错,这个秘制调料就是弗林特帮忙调配的。 “关你屁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有些事我们得好好谈谈,所以我想先和你拉拉家常,会比单刀直入要好些。” 弗林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西尔弗端着一个盛满酱汁的大盆,一边用木棍搅拌,一边靠近弗林特桌前,左右瞥了一眼,才低声说道。 “我们要拿比利怎么样?” “什么意思?” “虽然很痛心接下来要说的话,比利一直对我很不错,但他现在好像处于一种很纠结的状态,搞不好哪天就崩溃得把我们的秘密到处乱说,也许我们得” “住口!”弗林特不想再听下去,“从来就没有我们,我和船员们都十分敬重比利,比起你这无耻鼠辈,我对他要信任上千倍!” “完全了解。”西尔弗把盆子放在桌上,双手交叉叠在桌子上,像一个正在上课的小学生一般。 紧接着他说道:“但更你应该相信我!你知道我在这完全是因为自身利益,我没有任何理由对你说谎,我们的未来都压在这上面了。” “我还没决定你能不能有未来呢,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挑拨我和船员之间的关系对你没好处!” 西尔弗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弗林特打断了。 “去照顾好你的烤猪吧,快烤好了。” 这时海面刮来一阵大风,吹得临时搭建的帆布帐篷呼啦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原地升天。 船工格鲁特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他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船只有奇怪的动静,最后只得作罢。 然而在没有人关注的角落,那些绑着缆绳的椰子树下,原本和地面平齐的沙子却呈现出向上凸起的样子,就像是拔葱时拱起的泥土一般。 拿骚铁匠铺外。 “我不能这么做,杰克。” “你当然能!你只要把我们的货物当成自己的,卖给埃莉诺,从中抽成,皆大欢喜。”杰克试图以利益诱之。 谁成想埃莉诺的名声已经打出来了,没人敢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为了那一点点抽成。 “我只要被抓到帮你卖一粒盐,我的船员就会跟你们一样,被他离间,我真的承担不了这个风险。 你和她又没有过节,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韦恩?” 杰克无奈的和安妮离开。 “刚才他问的是个好问题,你为什么要跟定韦恩?”安妮也没搞懂杰克的想法。 “才不是。”杰克反驳。 安妮:“有其他的船可去。” 杰克:“已经有人给你伸出橄榄枝了吗?” 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安妮傲娇的给他一个侧脸。 “也是情理之中,你在哪艘船上都是宝贵的人才。可是自从我们和埃莉诺发生冲突后,就没有人想要收留我杰克了。” 杰克自嘲道:“我现在仅剩的财富就是我的智慧了,可我才刚刚让自己的船损失了五千比索的珍珠,所谓的智慧立刻变得一文不值。” “我要是现在加入一支新的船队,他们只会信任让我去刷夜壶。对此,亲爱的,我不得不大喊一声人生太他妈短了!” 最后一句话杰克几乎是以一种自暴自弃的语气宣泄着。 搞得安妮一脸不爽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也生我的气?” 杰克头疼的看着身边的女人,正想着如何开口,突然前面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嘿,杰克!” 杰克:“淦!” 来人是拿骚窑子的老板,鲁南先生,梳着两条细小的辫子,看起来娘娘门门的。 “你为了一己私利把我最好的妓女之一给带走了,她一天不在我的棚子里被人干,我就他吗的赔钱!” 除了鲁南自己,还有两个打手跟在后面。 换做以前游侠号还在的时候,他可不敢这么威风! “但是我的船员们认为她要为他们的损失负责,他们认为这只不过是在偿还债务。” 屁股决定脑袋,杰克毫不犹豫的为自己人辩解。 “我认为这就是小偷的屁话!” “那我们现在陷入僵局了。” “fxkyu杰克!把麦克斯还给我!” 一边的安妮插了一句:“有种就自己来把她带回去啊!” 鲁南只瞥了一眼,就又和杰克说道。 “棚子外面的男人今天比昨天少,昨天比前天少,也许我早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说完,鲁南和他的打手们便离开了。 杰克皱着眉头:“你刚才什么意思?” “你对我们扣住那个妓女有意见吗?” 安妮一路既往的少话,但脸上的不爽都已经溢于言表了。 杰克:“你明白她是唯一能让剩下船员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东西吧?” “东西”这个词让安妮不再沉默,她拽着酷酷的侧脸,骂了一句。 “fxkyu杰克!” 然后就生气的离开了。 海象号的维修现场。 船员们都井然有序的完成每一道分配好的工作,弗林特拿着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在一本书上写着一些清单。 高高翘起的船底下,密集的排列着大量的船员,手里拿着工具,刮掉船底附着的海洋生物。 兰德尔抱着小猫咪赶去,帮忙熬煮那些粘稠的沥青涂料。 “船长,有客人来访。” 弗林特抬头看去,是埃莉诺来了,带着一个好消息。 “火炮是你的了,布莱森船长正准备卸货,我的一个手下正看着他,确保他不会反悔。” “坐吧,我给你倒点喝的。” 埃莉诺欣然落座,接过酒杯。 “致我们的努力,以及即将到来的胜利干杯!” 但埃莉诺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弗林特问了一句。 “怎么了,你父亲不守规矩吗?” 埃莉诺叹气说道:“是盖茨,为了让布莱森船长答应,我瞒着他采取了行动我对他撒谎了。” 她继续说道:“我背叛了他的信任,我本不想这样,但又害怕他不理解。” “确实不能指望他理解,除非我们证明给大家,否则没人会相信。但当我们成功的那天,你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吗?” 埃莉诺摇了摇头。 “他们会说这是天命使然。” 这时一阵强风挂过,吹得弗林特的书页连续的翻开。 挂在帐篷外的金属风灯也大幅度的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 海滩上的细沙也被气流卷起,像是一层金黄色的薄纱一般,笼罩向这片营地。 远处无人关注的椰子树下,沙土愈发的凸出,甚至能够看到裸露的根须! “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只可惜都被海风带到了其他位置。 “咕隆!” 一声巨响从海象号身上传来,吓得在下面忙活的船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这个巨物,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但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直接丢下手中的工具,朝着四周大喊。 “后退!后退!” 大家都想到了那个不愿意相信的可怕事实,人群像是一股洪流朝着空地涌去! 伴随着发自内心的惊恐喊叫声,传播到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