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掌昼夜之序的魔君太规叛离天界,独身成了个魔。 日夜无序之下,隐有重归混沌之向。群魔初生,聚缩在了那天地极北,扬起魔界大旗。太规坐上了魔老祖宗的位置,甚喜,喜的直向天界开了战。 天界一团懒骨头安稳了万万年,总算碰上了点事。 不过一片囫囵混沌中,要打也瞧不清楚,是以天界挽势,凤神典烛以双目作日月,重整天地秩序。 有了亮堂,龙神夫璘,蛇神熙骨,虎神靡天接下战帖,领千万神兵围剿魔界。 只说个结果:赢了。 开战的那位魔老祖宗,被龙神夫璘斩于他的老窝极北。 天地终回太平。 这仗听着轻巧,其实也打了百年。 夫璘回天后用剑分劈了天界,将天府斜上下分为两半。 上层天由蛇神熙骨座下神龟所托,名彼方天。供神魔之战中的神兵调养生息,后成神族居住之地。彼方天龙族为尊,掌天界诸事。 下方天则名此方天,寻常仙家皆居于此,掌凡间事务。 后万万年秩序也皆如此,神于彼,仙于此,两方天落差间,成一倾天瀑布,名分天瀑。其是分别,也是连接。 再说回那凤神典烛,他以双目作日月后,于天界陷入长眠,万万年后方醒。 复醒那日,沉睡之地骤起百火,天界百凤飞至,长鸣不绝,盘旋于空数不清多少日,总之是个大排场,为的是恭凤神复生。 连彼方天都被那神火压的下了几分,还是蛇神熙骨及时赶到,给托天神龟多喂了两条大胖鱼,让他勉强撑了住。 此方天上最爱热闹的天帝,听到凤神复生的消息,紧赶着奔到了上层。 他在典烛沉睡之地搓着手等了两天,方等到典烛出境。 天帝两天胡子飞涨了一把,连拉着典烛的手道:「我可想死你了!」 典烛方修养复生,眼神儿还不够好,瞧着那长须老头,默默抽出了手。 紧接着便是天帝最喜之事——办个喜宴。 盛宴之上。 主位典烛青丝高束,凤眼微挑,清冷高傲,一张脸面震的满场女仙红霞纷飞。 彼时天界正盛老古之风,每个男仙都比着胡子谁长,谁银白的更有风骨。凤神这张俊美且清白的脸面,委实救了她们的眼。 边上专记盛宴的天界画师愁苦的很,笔下绘不出那风姿,听蛇神熙骨说这凤神心眼不大,可会被抓着问罪? 小心眼的典烛无甚表情,只撑着额角,看三界献宝恭贺,其实已快提不起精神。 连连唇语向边上收礼的凤使九九八十一问,问的是怎么还没个完? 凤使收礼收到不亦乐乎,敷衍道快了快了。 礼呈的再多,也终有个头,这最后一样献上的,是柄画卷。 传魔祖太规入魔道后,在天界只留下两个东西。 一是扇万象之门,其通世间万象,可追源回溯,隔空取物,三界来去自由。此门高至于彼方天上,谁也用不得。 二是柄暗金大骨的画卷,谁也不知这有何用途,更不知上头画的什么,因为谁也开不得。 这画卷由龙神夫璘保管了万万年,三界四极好奇此卷,却无一仙半妖寻得开启机窍。自己开不得就当作没得开,纷纷称是个不详魔物,少再去谈。 此次典烛出境,夫璘竟把这东西作礼送来。 那卷被置于黑玉画架上,推进大殿。本靠在椅上半垂着眼的典烛神君见了这画卷,起了身。 他一步步走下主位,身量高挑,至卷架前,略偏了偏头,抬手。 三界四极的男神仙都伸长了脖子,本就已是满腔妒火,这下正好等着瞧这最俊美冷色的神君尴尬起来是什么模样。 却只见典烛拿起画卷轻轻一甩,这从未有谁开启的魔卷,竟在他手中如流水开展,似无尽头般绵延开来。 霎时间,卷面金莲浮起,一时强光笼住大殿,众神皆惊。 他们被强光晃着眼,什么都瞧不真切。只有那凤神典烛身在光中,反倒不受扰,看得清晰,看得见那卷中反转而出的少女眼睫微动,墨发倾斜。 少女自画卷中如浮雕脱出,出至肩膀,竟未着寸缕。 她一双眼中懵懂,勾勾瞧着典烛。 典烛略一挑眉,解开束发之带,在眼上松松一绑,是行了个君子之风。 再解开外袍,向少女肩上一搭一收,半抱着她向后一退,同少女同进画卷。 再出卷时,已是宴终三日。 三日之中神兵护殿,几名上位神君嗑着瓜子闲谈,倒是没什么紧张。 可殿外天界风气已歪,每条天界胡同,每个神仙嘴里,见面第一句话,都是那想不明说不清的画卷之光。 这睡了万万年的神君,给魔画吃到哪去了? 三日后,终有了动静。 那典烛神君从画卷中探身而出,眼上束带已回了发上。 他并非独身,手上还牵着个黑金长裙少女,施施然甩了甩袍,坐在见了那少女,脸色阴晴的几名神君侧位,悠然道:“其名总花。” 少女倒不认生,偏头眨了眨眼,对诸君粲然一笑。 画仙总花出身之事,不记天界史典。 非在场神君皆不可知,知不可言,言不可听。 此女画中初生,本是懵懂,却带了一股邪气,本还乖巧了几日,过了那劲儿,便显出古灵精怪的一面,于三界仗着典烛名号作威作福,无谁再拘束的住她。 她在天界折腾热闹,一眨眼,便是十八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