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淮南,风无山庄。
仲春时节,嫩枝多已抽芽,绿色染上棕枝,生气盎然的。
半空雪衣飞过,划破了午间寂静。
山庄内,裴青轲正躺在院中藤椅上,手中握着一本蓝皮书卷,才翻过一页,拱形圆门外有人大步走了进来。
“主子,消息确是真的,第二封密函已经送来了。”
来人恭敬抱拳行礼,将手中信封放置在圆桌上,继续道:“还有都城那位,说想见您,问您什么时候能回去。”
“知道了,”裴青轲吩咐道:“给她传个消息,就说我近日即归。最晚……半月之后。”
来人利落应了声“是。”,便大步离开了。
淮南气候一贯温润湿软,风无山庄周围又有温泉,虽在半山腰上,庄内还算温暖。
裴青轲身着藏蓝单衣,又看了会儿书册,才拿着密函起身回到书房。
她随手将书册放到桌上,打开密函。
看过后点燃,将尚在燃烧的薄宣扔入铜盆,裴青轲对门外值守的侍卫道:“去叫风颜过来。”
不多时,一个约么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在室外笑嘻嘻道:“风颜求见。”
“进来。”
风颜应声进门,未曾行礼便道:“按主子吩咐,东西都已备齐,您想什么时候出发?”
“我明日就走,”裴青轲道:“你留在这里,等常玉回来后和她一起走。”
风颜拖着调子“嘶”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安排不甚愿意,“我和您一起呗,让杨坨和世女一起。”
裴青轲道:“我谁都不带,自己回。”
风颜五官均丧垂着,颇为不解,一连声地问:“为什么啊,带个人不好吗?再不济也能在路上给您解闷儿啊?从淮南回丰都,怎么着也得走十几天,您一个人走多闷得荒,要是想说话了也只能对着马说,那畜生能回应您什么啊,这十天半个月的,多难熬啊,要我说……”
风颜话多嘴碎,贫起来没完没了,若非有要紧事,裴青轲不愿意带着她出门。太聒噪,就跟带了个不知疲倦没日没夜只知道叽叽喳喳的麻雀似的。
裴青轲没再理她,拿起方才那卷书,坐到藤椅上接着上次的末尾看了起来。
风颜又劝了半晌,看主子一直都无动于衷,终于还是放弃了,她叹了口气,认命道:“好吧好吧,我就和世女一起走,我这人苦命贱的倒霉鬼,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啊,哎……”
裴青轲道:“知道了就出去,把门带上。”
风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关门的时候听她主子吩咐:“去买点朱砂。”
风颜疑惑道:“买这个是要做什么?急用吗?”
裴青轲翻了一页书,头都没抬,“你可自己为自己画符改命,改个不能说话的高贵命。”
被主子嫌弃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风颜僵了片刻,丧着脸应了声是,没精打采地走了。
裴青轲是骑马回丰都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还绕了个远路去打了两壶上好佳酿,半个月后才回到丰都。
比她晚走一天的风颜二人走官道,估计已经到了三四天有余。
近两年未归,丰都热闹得一如往昔,尤其此时恰是申时,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
她勒了缰绳,棕马几乎是在悠闲的散步,马蹄哒哒哒的,还挺有韵律。
裴青轲架着高头大马又目不斜视,自然没看见在她路过一间蜜饯铺子的时候,铺子前有个穿着浅色布衣、唇红齿白的少年,他原本灵动的双眼在看到她的脸时一怔,而后竟直直愣在了原地。
少年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追,可惜裴青轲已经到了更为宽敞的街上,她抖了下缰绳,马蹄踢哒得跟快,小跑起来,满脸匆匆的少年靠快步走已经要追不上了。
少年名叫唐潇,今日本是出来买零嘴的,谁知竟遇到了……她。
应该是她。看样貌,与七年前变化并不大,应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