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借衣服　　　　第二天一早，天边才刚有一丝亮度，苏满满就被王梅花叫起来了。　　　　时下农村相亲，都是在女方家，这时候，家里必须规整好，如果家里邋邋遢遢的，就可能会给男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梅花把苏满满喊起来，主要就是要把家里打扫干净，苏家的院子是石板地面，扫过之后王梅花还打水冲了一下。　　　　家里也是，板凳椅子桌子，王梅花叫苏满满全部擦的干干净净，甚至希望能倒出人影。　　　　苏满满睁着一双大眼睛无声看着她娘，用后世的一句流行话说，那就是臣妾做不到啊！　　　　王梅花拍了一下苏满满的脑壳，“憨娃子，打比方你懂不懂？”　　　　苏满满点头，“懂，”她当然懂，她只是见王梅花太紧张，想活跃气氛而已……　　　　屋檐下的蜘蛛网被打了下来，乱糟糟的东西也摆放整齐了，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苏家算是焕然一新了。　　　　王梅花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的点点头，家里这副状况，和过年也差不多了，孟家该满意了。　　　　转身看见苏满满灰头土脸的，王梅花嫌弃的推了苏满满一下，“愣着干嘛！赶紧去打点水洗一下，顺便换件好衣服。”　　　　“娘，我的衣服你都有数啊？哪里有好的？”　　　　王梅花被噎住了，她这时想起来了，因为苏满满是个女孩，她不看重，所以即使苏满满这么大了，也从来没有一件新衣服。　　　　苏满满的衣服，基本都是捡苏满红和苏满苍的，不合身不说，上面打满了补丁，颜色还基本是黑灰色。　　　　苏满满的情况也是村子里大多数人的常态，因为穷，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小的捡大的穿，年轻的捡老的穿。　　　　当然，很多男孩都比苏满满的情况好，起码穿过新衣服，女孩则有一半都差不多，所以王梅花一点也不亏心。　　　　想着苏满满那两件肥大不合身洗的发毛泛白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不好看。　　　　王梅花不甚满意，这男人看女人，颜色很重要。　　　　这第一映像要是不好，即使后面再改变，多少也会差了几分。　　　　长年劳作，只是令苏满满的皮肤变黑，她长得其实还是不错的。　　　　圆溜溜如同葡萄一般的大眼珠子，小巧可爱的鹅蛋脸，乌黑茂密的头发，脸颊上的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更是为她加了分，标准的小美人一个。　　　　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王梅花敢说，若是有条件，她这闺女打扮好了，绝对比城里人还漂亮。　　　　虽然王梅花其实没见过多少城里人，可就是和当初下放到她们村子的五个女知青比起来，苏满满若是再白一点，那她在知青当中也是拔尖的。　　　　村里有好几个小伙子爱慕苏满满，就是因为她的颜，可惜的是，苏满满的性格为她减分不少，　　　　她实在太闷了，半天都冒不出一句话了，好些小伙子借机和苏满满搭话，结果她除了“嗯”就是“啊！”　　　　时间长了，好些小伙子退出了，毕竟人家除了追求颜值，还追求志同道合。　　　　话都说不了几句，还追求什么志同道合？　　　　为了让苏满满得到孟向怀的心，王梅花把苏满满赶去洗澡之后，就忍着肉痛拿了半斤粗粮去找自家大弟媳妇借侄女的衣服和头花。　　　　谈到大弟媳妇，王梅花那是满心的不满意，因为她这大弟媳妇太抠了，即使她这个大姑姐，想要借她家东西那也得给点好处才行。　　　　要不然，就是一根毛也借不到。　　　　其次，便说她这弟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么多年了，只生了一个丫头片子。　　　　她还把这个丫头片子宠上天，吃是家里最好的，穿也是家里最好的，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要王梅花说，一个丫头片子，养那么好干嘛，又不能养老送终。　　　　他大弟不把钱留着给弟媳妇看病好生个儿子，或者休了弟媳妇从新娶一个，却花在了一个丫头片子身上，简直脑壳坏了。　　　　令王梅花疑惑不解的是，大弟可以说是被弟媳妇迷了眼，才只任由弟媳妇生个丫头，可为什么她爹娘才管没多久居然也不管了？　　　　就这么放任大弟绝了户。　　　　想不通，但因着爹娘不管，王梅花这个外嫁的大姑姐也没办法，她从前也想靠着大姑姐的身体整治弟媳妇。　　　　结果，她就被护妻心切的弟弟怼了个遍，丢了大脸。　　　　从那以后，她就不管大弟家了，她甚至在心里希望大弟尝到绝户的苦，让他明白不听自己这个大姐的话是多么的错。　　　　听说借衣服是给苏满满相亲，这次王梅花她大弟媳妇没有墨迹，痛快的就找了一件七成新的桃红色衬衫，以及两朵最新流行的黄色纱头花。　　　　王梅花见了，在心里破口大骂大弟一家败家玩意，就她家拿出的东西，已经值好几块钱了，他们怎么舍得？　　　　有那些钱，借给她多好？　　　　出了王家大门，王梅花脸色铁青。　　　　她听到了大弟他们对侄女王凤霞好，却没想到这么好，好几块钱的衣服也舍得给她买？　　　　为什么当初？自家爹娘不像大弟他们对凤霞一样好？　　　　王梅花想着自己从前小白菜的日子，深深的嫉妒自家侄女。　　　　同为女人，为什么命运差了这么多？　　　　心里不舒服，见到苏满满，王梅花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王梅花手脚粗鲁的把衣服塞进苏满满怀里，扳着脸说：“看着你那邋遢样我就烦，赶紧把衣服换上，打扮好点。”　　　　“哦！”苏满满也不问衣服是哪里来的，拿上衣服就准备进屋。　　　　“对了，”王梅花叫住苏满满，“注意一点，要是把衣服弄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苏满满：真是幸好她对王梅花没啥感情，要不然知道在一个当娘的心里闺女还比不上一件衣服，该得多心寒？　　　　也是因为没有感情，王梅花再怎么过分苏满满也没啥反应，心里一丝波动也没有。　　　　反正王梅花只是嘴上不饶人，她又没啥损失，既然这样，还不如在短时间内顺着她，免得自己日子不好过。　　　　在宫中十几年，教会了苏满满凡事要忍。　　　　换句好听的话说，苏满满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凤霞的这件衣服比较修身，苏满满刚穿上，勉强凹凸有致的身材就显露出来了。　　　　即使在宫中，苏满满也没穿过如此贴身的衣物，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看着水面上自己漂亮的倒影，苏满满又不在乎了。　　　　女人嘛，美丽才是最重要的，并且，她这也是入乡随俗了。　　　　苏满满又扎了两个大辫子，把头花戴上，她又把额头的留海剪齐了，遮住了有点的大的额头，眉毛也被她修成了柳叶眉。　　　　没有用任何胭脂，简简单单几下，一个漂亮的俏佳人就出现了。　　　　王梅花见到苏满满的打扮，也很满意，今天苏满满总算没有辜负她的“良苦用心”了。　　　　“娘，我小姨他们到村口了，”九点过后，苏满钱跑来通知王梅花，孟向怀他们来了。　　　　“我知道了，你去地里把你哥他们叫回来，”相亲是一件大事，自然要全家人都在。　　　　转身，王梅花叫苏满满去泡茶，她自己则去扶苏国荣起来。　　　　苏国荣只是左腿断了，他自己做了一个拐杖，所以即使王梅花是一个女人也轻松把他扶了出来。　　　　苏满苍兄弟几人离家近，很快便回来了。　　　　苏家的桌子上已经放上了王梅花以前存的南瓜籽，葵花籽，难得见到零嘴，苏满钱和苏满粮两个小的看见了就想上手抓。　　　　“给我住手，那可是要招待客人的，”原本量就不多，要是任由苏满粮两兄弟吃，估计几分钟就能磕掉大半。　　　　“娘，我就随便抓一点，”苏满钱可不愿意放掉到嘴的食物，和王梅花说话时就顺手抓了一把。　　　　苏满粮紧随其后，抓了之后就往外走，还说：“我们去接小姨。”　　　　“两个兔崽子，”王梅花骂了两人一句，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苏满苍在心里嘀咕，还不是你惯的。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苏满苍没两个弟弟讨喜，也不太会说话，在王梅花那儿是比不上双胞胎的，要是真说出来，那纯粹是挨骂。　　　　老老实实的坐着，苏满苍打算待会好好为苏满满观察未来妹夫，这次是他害了妹妹，可他没用，能为妹妹做的，也就是为她看看来人怎么样了？　　　　“姐，我们来了，”人未到，王梅香的声音就传来了。　　　　王梅花走到门口，笑着说：“欢迎欢迎。”　　　　赵舒领着孟向怀，看着王梅花，“弟妹，今天真的叨扰了。”　　　　“哪里？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叨扰？”　　　　领着赵舒他们进来坐下，王梅花就开始打量孟向怀。　　　　孟向怀个子接近一米九，站起来都快有苏家的门高了，他五官端正，身体硬朗，坐下时，还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手臂上鼓鼓的肌肉。　　　　光从外表看，孟向怀完全没有传言中追着人砍的凶样。　　　　王梅花也没怎么注意这些，反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孟向怀一身几乎崭新的蓝色中山装看。　　　　她还注意到孟向怀里面的衬衣领子没有磨损，脚上的鞋是七八成新的解放鞋，就连头发也打了发油，梳成了时下流行的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