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入冬的时候一则讣告携卷着初雪而来,在商圈砸下了最重磅的消息
关宏毅去世了。
这位一手创建庭旭,踩下明氏一跃成为商界第一、创造了无数财富的男人在初雪降临到北城的那一天于家中安然去世。
听说死的时候关宏毅心尖尖上的那位关夫人魏舒云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然后,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关宏毅颤巍巍地抬起手、浑浊的眸底一片暗暗,他好像是想去碰魏舒云的脸,还没碰到就重重地摔了下去。
心电图上微弱的曲线伴随着刺耳的长响,变成了直直的一条。
关宏毅死的时候身边只有魏舒云和无数医生陪着,而他唯一的女儿关山月、从他病重之后,都没踏进过关家别墅一步。
大众议论纷纷,可到底只敢在私下说毕竟关宏毅去世之后关山月顺势得到了遗嘱上所有的股份、一跃成为了庭旭最大的股东还有无数的基金和不动产算是正正式式地接管了整个庭旭集团。
也成为了北城最年轻的女首富。
关山月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是在关宏毅出殡的那天。
那天的雾很暗混着尘壤,氧气在选址半山的墓地中一重溢重地堆叠着像是把镀了银的钢刀。
混着寒风吹得宾客的脸直发疼。
旁人的低声细语和暗自猜测好像都影响不了关山月半分,她只是站在墓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墓碑耳边响起的全是牧师沉声的悼词。
冬日午后的阳光冰冰冷冷地照在坑里那具棺材上。
魏舒云低声抽泣着在一旁被佣人强扶着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而周佞只站在关山月身边,两人皆是一身黑衣,静默无言。
当冗长乏味的悼词终于结束、两旁的人终于开始拿起铲子、将第一抔土泼在那具棺材上的时候,一直抽泣的魏舒云低呼一声“老关”,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关山月的手:
“囡囡”
关山月垂眸,望向已经许久未见的魏舒云,无视了手上传来被拽的生疼,只听魏舒云痛苦地低喊:
“你没有爸爸了。”
关山月眨了眨眼,发现这个时候正常人好像都应该掉几滴眼泪,可她用力眨了眨眼,眸底却干涩莫名。
即便是魏舒云那句低呼也没能让她的心动摇一分,甚至觉得也有点好笑。
宾客只暗暗咋舌、惊叹于她的凉薄。
关山月不语,只是任由魏舒云抓住自己的手痛哭流涕,而她重新将视线定在已经被掩埋起来、渐渐平铺的坑里,平静无波。
站在她身边的周佞瞥眼,一句话都没说。
剩下的仪式就非常快了,宾客们手里拿着一支白花,有序地一个个上前于关宏毅坟前献上,而后装模作样地宽慰魏舒云,他们倒是想上前跟关山月攀谈,可关山月就站在那里,用背影对人,宾客们不敢打扰,也就悻悻作罢。
宾客们一个个离开,薛幼菱和周朝他们三个也来了,三人无言地拍了拍关山月的肩膀,而后在关山月见不到的地方用眼神示意周佞,周佞会意,只颔首不语。
到最后,半山坟前只剩下关山月、周佞和魏舒云三个人。
连保镖都在周佞的示意下,退到了山脚。
“”魏舒云用手绢拭去眼泪,终于开枪率先打破沉默,“月月。”
她眼眶红红:“你还是不肯原谅妈妈吗?”
关山月面上无波无澜,仿佛没有丝毫东西可以触动到她,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魏舒云在自己面前再度潸然泪下。
魏舒云哭得凄凉,她偏头看着墓碑上关宏毅的脸半晌,痛哭着握住关山月的手:
“你爸爸死的时候,还在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关山月沉默。
“自从那次之后,你就再也不肯回家,也不肯加爸爸妈妈。”魏舒云哭腔,望向周佞,“就连你结婚,我们都不能亲眼看见。”
周佞无声地抱紧关山月,撇开了视线。
“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爸爸妈妈了,可是月月”
魏舒云顿了顿,拭去眼泪,眸底带着些许憧憬:
“妈妈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妈妈衣食无忧,没有什么要求,只一样”
“你以后,可以定时回来看看妈妈吗?”
她像大病一场,在山风中颤颤巍巍,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母亲的祈求。
关山月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不过视线却是对着墓碑上不苟言笑的关宏毅: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去,可这并不代表房间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舒云眸底掠过一丝僵硬,只是转瞬即逝,她紧紧握着关山月的手,扯出个笑:“什么事?”
关山月收回视线,她感觉到周佞揽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似乎是传递过来些许慰藉的意味,语气到底没有了婚前那么冲,只是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掺杂在内了:
“妈。”
时隔多日,关山月终于肯开口叫人。
魏舒云眸底浮现出希冀的光。
可下一秒,关山月轻声地开口,却像是将她最后那抹强撑起的希望彻底涅灭:
“他断气之前,您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魏舒云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不用猜,我一直都知道。”
关山月像是根本就没想着人会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您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弥留之际,才敢将心底话说出口吧”
“您是不是坦白了,在您当年流产之后,关董的身体越来越差、再也不能有孩子的事情,其实是您下的手?”
山风呼啸,站立的三人像棵被吹得歪倒的冷杉。
魏舒云面上强撑起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她满目不敢置信,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手中的手绢像是要被魏舒云狠狠地嵌进自己的掌心:
“囡囡你、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妈妈!”
关山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魏舒云面上的风云变幻,她眸底好像闪过了一丝什么,可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无波无澜:
“您放心早在我年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她一顿,扯了扯嘴角,向魏舒云扯出了久违的笑意,再续一句:
“所以,您根本就没必要瞒我。”
魏舒云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她眼一瞥,瞥到了墓碑上关宏毅的脸,心尖一跳,差点跌倒在地,是周佞手疾眼快上前扶了一把,也仅仅只是一把
待魏舒云站稳之后,周佞就跨了一步,站回到关山月身边。
像条分明的楚河汉界在中间横着。
魏舒云双手紧握,她祈求地望向关山月,像是渴望看出对方眼底一丝一毫的情绪,可什么都没有。
关山月只是站在那里,像是看个陌生人。
没有爱,也没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