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是生命的起点
当修长的脖颈被割开,耳边隐隐响起鼓膜的轰鸣声时,余杉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这几个月针对她无休止的谩骂,想起了亲人的冷漠,还想起了放在梳妆台前的那一束玫瑰。
最终她的光没有从梦中照进现实,贫瘠的土地上也没能开出灿烂的颜色。
此时是余杉夜宿门澄清发布会当日,原定今日余杉结束完最后一场舞台剧表演便前往澄清会现场,疯狂的黑粉冲上台手持凶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割断了这位在娱乐圈以美貌负有盛名的女星的脖子,终结了其充满话题性的一生。
其后一周警方调查了黑粉的住所,发现该名嫌疑犯曾经捏造过多起关于余杉的绯闻及诽谤,其中就包括让余杉名誉扫地的夜宿门事件,新晋影帝顾祁礼也在不久被狗仔拍到深夜买醉。
一时间一片哗然……
再不久后余家大少爷接受心脏手术出院,余母和管家前往接起回家,这位冷心冷面的余氏年轻掌权人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中抓着的是心脏捐赠人的信息,赫然写着的正是余杉。
所谓悔恨,就是人以永别却发现自己亏欠众多,而这一切余杉早已不在乎了。
她听着自己被抬上急救车,听着血液流淌的声音悄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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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夏,破败的胡同巷里充斥着孩子的欢呼声,他们把废报纸裹成了球用胶带黏住充当简易的足球,为每一脚的超常发挥真实的沸腾着。
余杉用胳膊挡住眼睛,纱窗外传来阵阵蝉鸣,她死后重生了,重生到了即将升入高中的那个夏天。
推开门,家里来了陌生人,经历过一切的余杉知道,那是她的生母----杜如兰。
狭小的客厅气氛异常凝重,杜如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父亲站在不远处系着一件大红色的围裙,显然刚才还在准备早饭。
“你就是余杉对吧,我是你妈妈杜如兰。”女人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那张原本长的还算标准秀丽的脸上因为房间的闷热泛着油光。
余杉没说话,她默不作声的拧开卫生间的门把门关上,对女人熟视无睹。
“李江海,你也看到了女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真是没有礼貌,我看啊....她如果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帮你卖卖猪肉当个屠户。”杜如兰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她尖锐且刻薄的讽刺着。
李江海涨红了一张脸,脸上原本唯唯诺诺满是无奈的表情变成了愤怒,他冲过去拉扯住女人的胳膊就往门外拽,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余杉隐隐听见两人在门外的争吵。
“杜如兰你说我窝囊可以,我就是太窝囊当时才会收留你,但孩子是无辜的,这么好一个孩子你说她做什么。”李江海压低声音吼道。
杜如兰笑嘻嘻的讽刺,“你还知道你窝囊呀,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余杉走的,如果你还想让小孩受到更好的教育,享受更好的物质生活就赶紧放她走,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报警抓你,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要在这个家里长大,她姓李吗你……”
这一天在余杉的记忆里是灰暗的一天,就连出门时也能感受到邻里怜悯且八卦的目光,杜如兰把胡同闹了个天翻地覆后骂骂咧咧的走了,李江海回到家对着余杉露出了一个难堪又小心翼翼的笑容。
“爸爸,晚上我想吃油焖虾。”余杉从厨房探出脑袋笑道,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和往常一样点着晚上的菜。
玄关处静悄悄进门的李江海有些愣神,见余杉没什么异常,心里的重量顿时一轻,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道。
“好勒,不止有油焖虾还有糖醋排骨,你前两天不是说要叫丁当来看比赛吗?叫咱家来,爸爸给你们露一手。”
余杉帮忙从厨房里端出粥和包子,父女俩坐在小方桌前安静的吃着早饭。
李江海在胡同附近菜市场有一个固定摊点,早上三点起床去城郊挑新鲜的猪肉,然后在五点赶回铺面收拾收拾出摊,忙完晨市,中间再挤出一小时回家买一笼包子,顺带把粥从电饭锅里乘出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偶尔余杉想吃甜口的,他就会绕个远路从一个婆婆手里买上三块钱的炸糖糕,揣兜里带回家去,放上餐桌时居然还是热乎的。
这种日常的温情像是有魔力一般,拂去了这间小屋灰暗的底色,给了余杉莫名的勇气。
“刚才那个阿姨是来做什么的?”她主动问道。
“你小时候见过她的,她是你妈妈,叫杜如兰。”
余杉知道他们的故事,李江海是个老实沉闷的人,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身上带着一种难闻的血腥味,年过四十还没有老婆,直到遇见了杜如兰,听说她原本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保姆,后来莫名其妙的生了个孩子,也就是余杉,李江海遇见她时,杜如兰正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在胡同不远处的垃圾站徘徊。
李江海收留了这个孩子和杜如兰,相伴两年后杜如兰跑了,丢下这个孩子无人问津。
这个孩子就是余杉,一个父亲不详,母亲不要的弃儿。
“她这次来……”李江海皱着眉头,他在考虑要不要和孩子说这件事情,这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从怀里小小的一团安安稳稳的长大,学习虽然算不上有天分,但非常努力,最近中考成绩下来还考上了市一中,他很珍惜,但却不想自己的珍惜成为了一种自私。
“爸爸我吃完了,早上约了丁当去附近的图书城,晚上回家要吃油焖虾哦。”余杉匆忙起身,收拾好碗筷,背着书包出门了,没有给李江海说话的机会。
李江海摸了摸脑袋,叹口气把碗里的粥喝了,也离开了家。
余杉确实和丁当有约会,丁当是余杉的发小,两人小时候在胡同里认识一起玩过泥巴和过家家,后来丁当的爸爸做生意发了家就立刻拖家带口的搬离了小胡同,仿佛离开胡同就意味着脱离贫穷和苦难的新生。只是距离没能成为两个小姐妹友情的阻碍,两人顺利的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暑假常常约在一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