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部长的消息是在原渚上星链车之后发过来的,父子之间并没有太多寒暄。直奔主题。
原部长看到了原渚回军部的曙光,原渚则想从教廷了解孟歧川的事,但光凭他自己几乎不可能达成。
最终两人都做了相当程度的妥协。
原部长会安排原渚去教廷,也确保教廷会如实回答他的问题。
但原渚在得到答案之后,要回军部报道。
“荒废一个三年,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就单从你个人来讲,做为成年人你也需要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原渚盯着投射在视网膜屏上的句子半天,才关掉对话窗口。
从边缘星到帝星,三次中转,历经10个小时。
原渚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帝星,一脚踏上停机坪时,却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感慨。
穿着白色素袍的执事守在VIP出场口,见到原渚便迎上来,“请原科长跟我这边来”。
机场外已经有教廷的两用飞行器在等。
执事拉开车,请原渚上去,但拦住了宋志明。
车里有一位主教在等。
原渚上去之后,大致打量了一下车内的装饰。
从内部,完全看不出这是架飞行器,而更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了未启蒙的华夏古代,所有装饰都带着历史的气息,小到花杆挂着的琉璃壁灯,大到古色古香的坐椅。
而在等他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广袖大袍。头发高束,脸侧有两根鲸须,腰上束着四指宽的赤红色束带,层层叠叠的衣角,可以数到的起码有□□层,最外层是纱衣,束带挂着玉石禁步压在纱衣上。一动作,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渚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林立的高楼大厦,一层层盘旋而上,楼与楼之间以通道链接,远看像一张张的蛛网,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飞行器穿梭在高中之中,时不时冲破投放在空中的全息广告上机械姬的图像。
教廷一直都有一种与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这一点,在服饰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总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自在何处的恍惚。
但外界有一些声音觉得,教廷就是个畸形的存在。毕竟教廷这两个字都借用了古纪时西方宗教组织的名称,甚至是内部结构也没有什么差异。而偏偏他们又保留着华夏古代着装。加在一起未免过于造作,装腔作势得有些四不象了。
主教示意原渚坐。
“你有什么问题?”并不提及教廷与军部是怎么达成了协议。只是将双手拢在袖中,端坐不动。他身侧的两盏琉璃灯投在他身上,莫明让人觉得有一种佛性。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原渚在他对面坐下。
他想了想,说:“关于孟歧川的问题你都可以问。”
原渚问:“所有问题你都会回答吗?”
主教一直保持着垂眸的姿态,并不看他,“如果涉及一些敏感问题,我需要得到枢机主教们的授权。”教皇这个职位被废除后,枢机主教是教廷中最有权力的一个群体。
原渚点点头,单刀直入,“孟歧川在哪里?”
在昨天的审判场,他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那个突然响起的声音上。
对方当时说了很长一段话,但只有一句,令他心潮滂湃。
那个声音说,如果 以原渚的‘心证’来决定受审判者是否应该被剥夺生命,是不公平的。
这里的受审判者指的无疑就是孟歧川。
而,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被剥夺生命。
那位神使一直在对他撒谎。孟歧川根本不需要被复活。她本来就活着。
神使只是以此为诱饵,企图左右原渚的证词。
主教也并没有和原渚绕圈子,摇头说:“我们不知道。”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
原渚几乎要将一个字脱口而出,但他抿紧了嘴唇。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敷衍你。昨天你来问我,我可以回答你,她在教廷。但今天我只能给你这个答案。”
原渚说,“我不理解。”
“我们针对孟歧川进行审判时原科长也在场,应该知道审判并没有结果。枢机团内部对于她的定性有很多争执。但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她就死亡了。”
接下来主教还有说了很多。
原渚盯着他的嘴,却觉得这些声音零零碎碎,一时很近,一时又很远。
“她是这些年以来最有天赋的人选……”
“…………有希望成为‘持剑者’…………”
“……她的身体状态非常不稳定……”
原渚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们怎么找到她?”孟歧川的骨灰在敌袭的混乱中洒落在地上,风一吹就不知所踪。又怎么能做为一个活人,出现在教廷?
“就像所有的神使一样。她出现在祭坛。”主教声音平缓,没有任情绪波澜:“所有的神使都是从祭坛上诞生的。你想看看吗?”
原渚点点头。甚至有些过于礼貌,“我可以看吗?”他想看看。
“当然。”
主教按了一下椅子扶手上的通话键,“去祭坛”。
飞行器升空,留宋志明在地面骂娘。
原渚以为祭坛在教廷总部,那个造型奇特得像竹笋林的建筑中。
却原来并不是。
主教随便一句,去祭坛。
两人就花了五个小时,在路途上。
一路上主教的姿势就没有变过。原渚并没有要与他比拼哪个更有风度,倒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睡得昏昏沉沉。
大约是因为心绪不稳,乱七八糟的梦做了一堆。光怪陆离。
飞行器开始减速时,他立刻就惊醒。
窗外是颗蔚蓝色的星球。
广播里传来‘永明星欢迎您的到来’。
他才后知后觉,这里是教廷的属地。
“你应该学过历史,永明星覆灭过一次,圣徒们不得不迁居,后来以女王之力修复,才又再搬回来。不过这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主教看向窗外。
“我以为是宗教为了巩固自己的力量,而夸大其词。”原渚说话并不太客气。
但主教也不以为然,“这是事实。”
飞行器落地停稳,门从外面被打开,一名执事快步过来。
主教起身下去,衣摆飘扬,一路走,一路留下细碎的玉玦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这东西戴在身上,让他不能走得太快,不然就有玉碎的可能。所以才叫禁步。
时刻叫人注意自己的仪态,不可以过于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