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她面色苍白,按住玖梅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梅儿,你找秦大人做什么?”
玖梅忸怩不安,她俏脸飞红,背着手,绞着后腰的丝绸带子:“姐姐何必这般小题大做,我不过是新学了一首曲子,想弹给大人听罢了。”
“弹曲子?”清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这妹妹从小被楼里的姐妹宠着长大,眼高于顶,从未主动去给别人弹琵琶。
她这个表现,分明就是……
“梅儿,你听姐姐说,”清浅正色道,“秦大人是朝廷命官,身上又有爵位,不可能为你赎身。常言道高门妇难当,更别说妾了,我向来教你,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你可有听进去?”
玖梅涨红着脸反驳道:“姐姐你都在说什么!什么妻啊妾的!我听不懂!秦大人是我的恩人,我不过是报答他。俗话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救我于魔爪,按理来说,我以身相许都是不够的。”
“玖梅!”清浅险些压不住声音,她耳朵灵敏异于常人,听到暗道里有脚步声。
清浅脸色难看极了,“别逼我生气,秦骅不是什么好人,姐姐之后再给你解释,快回房间去!”
玖梅还想说话,可看到姐姐的面色,还是害怕了,她撅着嘴,不情愿地“噔噔噔”跑上了楼。
暗门弹开,顾皎从里面出来,向清浅抱拳道:“多谢姑娘把风。”
顾皎稍稍低头,注意到清浅面色古怪。顾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清浅:“这些时日多亏姑娘照顾,这是我的小小心意。”
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以后她俩就要共事了,鹊风楼的中馈是由清浅打理,清浅相当于鹊风楼的管家,到时候顾皎接手鹊风楼,少不了她的帮扶。
顾皎从自己梳妆匣里拿出了一对青玉耳坠,这还是她的嫁妆之一,她赠予清浅,为的也是结个善缘。
清浅一点都不想理她,清浅心乱如麻,想起自家妹妹那痴痴的模样,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沉塘喂鱼。
真真是花心大萝卜!花言巧语迷了玖梅,现在又来勾搭她!
顾皎被清浅扎了一眼,无辜得紧,清浅回了个万福转身就走,顾皎忙追上去,把锦囊塞进她手里。
“是青玉的耳坠,很适合清浅姑娘。”顾皎露出一个笑容,“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怕清浅再把耳坠还回来,匆匆下了楼。
清浅捏着锦囊,收也不是,扔也不是,她站在原地良久,把锦囊随手放在花架上,提着裙子去安排事情了。
申时,一座朴素的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鹊风楼的后门。一个戴着幂蓠的白衣人从楼里出来,长长的黑色纱帘挡住他的面容,他钻进了轿子,轿子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轿夫脚程快速,过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轿子就停在了户部尚书府的侧门。钱文渊背着手焦急地等在门房,一见小轿落地,给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小跑着上前去掀帘。
周师爷拢着袖子,胡子一颤一颤的:“少爷,真的是胥山道人的徒弟?”
“秦远之给我看了画,”钱文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那笔法绝不似作假!”
“若真是胥山道人的徒弟,少爷把人引荐给陛下,少不了重赏。”周师爷眯着眼睛,“封官加爵也说不定。”
“那可不是!”
街口的茶楼上,秦骅收回视线,端起茶盅抿了口。他对面坐着燕端,燕端手持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人已经送到了。”秦骅抿了口茶,斜觑燕端,“我看殿下好似心神不宁?”
燕端长出一口气,用扇柄搔了搔头发,一脸苦大仇深:“辽国的使团明日就要到燕京了,陛下派我去出城接见,三哥陪侍。”
“殿下辛苦。”秦骅干巴巴地冒出一句。
“我当然辛苦,我又得吃药装病,接连不断地咳嗽。”燕端苦着一张俊脸,“远之啊,我是真的倒霉,你说谁家太子做成我这样?”
“保命要紧。”
燕端摆摆手:“算了,你根本不会安慰人,别说了。也不知道那个耶律贺沙到底是个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听说那天鸿胪寺的人吓得不轻,少卿回去后接连病了一个月有余。”
“总不会是三头六臂吧。”秦骅难得开了个玩笑。
燕端摸了摸臂膀,感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总而言之,别叫人死在我们地界就行。”燕端大马金刀,大有盖世英雄的气势,对着秦骅语重心长,“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