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不是故意失约的,是有事耽搁了。”林琬细声解释,“我有托三哥给你送信,但他只顾饮酒作乐给忘记了。”
“对不起啊。”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江彦昭凝眸,晕黄的灯光下他沉默地望着少女昳丽的眉眼。
林琬见他面容松动了几分,又道:“你要是不信,我拿信给你看。”
江彦昭放开手,雪白的手腕间留下一圈红痕。
“呐,给你。”林琬双手将未送出的信笺递给他。
尾音刚落,天边一道惊雷乍响,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油纸灯笼里的烛芯被风吹得左右摇曳,四下寂寂无声,夜雨潇潇。
江彦昭没接信笺,起身将放在包袱旁的伞塞到她手里,“下雨了,快走。”
雨点越来越急,潮湿的雨气丝丝缕缕透过门缝窜进来。
林琬将信笺放在他的书页上,仰起小脸看着他,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遮住眸子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你送我回去吧。”林琬将伞推给他。
江彦昭瞟了眼外面的漫天大雨,也没说话,拿着伞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林琬知道他是应允了。她乖乖地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开门的刹那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门口的那块空地瞬间湿了。
“过来。”江彦昭先走出去撑开伞,雨珠溅湿了他的裤脚。
林琬走到他身旁,江彦昭不露痕迹地将伞朝她那边偏了偏,雨水飞斜淋湿了他的肩膀。
走出大门林琬便瞧见桂馥撑着伞在等她。
“姑娘!”桂馥急忙上前将林琬接到她的伞下。
隔着雨幕,林琬将手里的油纸灯笼递给江彦昭,走前再次嘱咐道:“看书的时候记得点灯。”
上辈子江彦昭的眼睛在暗处不能视物,那回他上山救她时林琬便留心到如今他还没那个毛病。后来她偷偷问过神医他以后会不会得那个病症,神医说只要他不过度用眼便会好好的。
林琬如今已知道他年少时过得有多艰难,上辈子在这样恶劣的境地下他还能考中进士,想来是读书时太刻苦,又为了省钱不喜点灯,硬生生把眼睛熬坏了。
天刚蒙蒙亮,林暮商为了向林琬赔罪,难得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上买了好些她爱吃的糕点。兰薰服侍她洗漱时,笑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郎君让婢子安心歇着,还说不用做朝食。”
林琬神色恹恹,心里还在埋怨他,提不起一点兴致,轻哼道:“他做贼心虚,怕我以后报复他,在爹爹面前把他那些风流韵事捅出来。”
林暮商在前厅布置好朝食,见林琬款款走来,忙拉开圈椅扶她入座,讨好道:“好妹妹,快尝尝,都是你喜欢的。”
“退下吧。”林琬拿起银箸,无视他的插科打诨。
林暮商面色微变。
只怕这回她是真恼了。
他跟林琬从小闹到大,三天两头地吵架,却从未有过隔夜气,一般他主动认错再送些好吃的就能哄好。
他眸光一转,很是好奇江彦昭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他向来眼高于顶的五妹妹这般在意。
林暮商踱步往后院走去,远远看见一个穿灰色长衫的少年正拿笤帚扫地。
少年的侧脸轮廓分明,面容清癯,目光深邃而锋利,清晨的初阳落在背上,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
林暮商抱胸咂嘴,打眼一看,便知自家妹妹是陷进去了。
这人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
真是妹大留不住啊!
他主动上前拍了拍少年的右肩,“你是江彦昭?”
少年神情淡漠地应了一声,准备走开时林暮商拦住他,“哎,别走啊,有话跟你说。琬琬失约那个事,她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那日她反复叮嘱我要把信笺尽快送到你手里,怪我贪杯忘记了。”
江彦昭昨晚回去看完林琬留下的信笺,便知是自己错怪她了。
“她知道之后昼夜不休地往回赶,气得到现在都不理我。反正我是第一次看见她对一个人这么上心。”
上心?
江彦昭愣住,冷声道:“你不要乱说。”
“行了装什么装,哥也是过来人,懂。”林暮商偏头笑了笑,“好了,这事说开了,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你要是个男人,这事咱们就算了,以后别让我妹妹伤心。”
傍晚时分,林翊与他新结交的朋友一道来东河县。
“这位是孟照。”林翊朗声介绍,转而又向他介绍他的家人,“孟兄,这边是我的二妹、三弟、四妹和五妹。”
林暮商、林玄月、林珊微微颔首,唯独林琬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