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漫惯了的兵士,即便是被人驱赶着,都难以行动迅速。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天空之时,大营中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昨夜同君韶等人一起行动的士兵个个挺拔威武,剩余那八千人却是个个东倒西歪。两波人虽为了方便管理而混在一起,却称得上泾渭分明。
君韶拍拍王铁柱的肩膀:“王将军带兵有一手。”
显然,王铁柱虽表面与上官安同流合污,暗地里却一直在操练亲兵。
树林里那片秘密的营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位将军,可称得上一句优秀。
大宸的军队虽腐败,其中却仍有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栋梁之才。
大宸,气数未尽。
她会助皇姐,将大宸推上另一座高峰。
人到齐了,本该肃静着听主帅训话,如今却是闹哄哄的,底下的人各聊各的,营中吵得几乎要将帐子掀翻。
几名亲兵在台上支起了架子,将已渐渐冰冷僵硬的上官安绑了上去。
王铁柱看向君韶,君韶点头,她便直接抬手朝台下做了个手势。
几乎在她手放下的瞬间,台下突然爆出一声整齐的呼喊。
“杀!杀!杀!”
两千人齐声怒吼,人数众多,却只能听到一道声音。
那声音雄浑而震烈,激昂而高亢,如一柄破军之枪直冲云霄,瞬间便压过了那些杂鱼兵士的闲谈声。
她们也似乎被吓住了,待喊杀声停,场中已安安静静,再无一人胆敢多言。
君韶被这一阵杀声喊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提枪上马,战上一场。
不过她并未忘记正事。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台上时,她清了清嗓子,从一旁双手托起尚方宝剑,举过头顶。
“尚方宝剑在此,如帝王亲至,不敬者斩!”
台下连骚动都不敢有,终于能安安静静听她讲话。
君韶指了指身后被绑在架子上的上官安:“京郊大营乃护卫京城的重地,本该日日勤勉苦练,军纪严明,上行下效。”
“可此等恶徒,好逸恶劳贪图享乐,弃军令于不顾,将自身恶习染遍军营,实在可恶。”
“诸位好好想想,尔等在这军营中混日子,家中可还有家眷?若哪日强敌来犯,杀你们如同砍瓜切菜,谁来保护你们的亲眷!”
台下的兵士们,似乎有些小骚动,但碍于尚方宝剑之威,还是勉强保持着安静。
君韶只当没看见她们面上想要反驳的神色。
如今大宸繁荣昌盛,百姓自然个个都觉得自己安全的很,听她说到强敌,都以为是杞人忧天。
可蛮子渗透一事乃机密,不能与外人道。
军士们只需记住,军令上行下效,违令者军法处置。
她扬手,身侧一名军士应声出列。
“京郊大营军令如下:
军营中需清肃,赌博者,斩!
饮酒者,斩!
招.嫖者,斩!
擅离军营,斩!
……”
军令一连念了数十条,不论触犯了哪条,结果都是一个斩。
而君韶手持尚方宝剑,率先在台上,将已死透的上官安,斩首示众。
圆溜溜的头颅一路从台上滚到台下。
下边的士兵们终于耐不住了,毕竟军令中禁止的这些事情,她们往日里,几乎每一件都做过!
场中再一次有了哄吵起来的趋势。
君韶示意朗读完军令的军士先行退下,自己上前一步。
“诸位是否觉得此军令过于严苛?”
她手中仍持尚方宝剑,士兵们虽有心应和,却怕触犯天威,一个个只好幅度微小地点着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君韶点点头。
“好,那便给你们一个机会,离开军营。只限今日,若有想要卸甲者,寻自己的上级登记过后,即可自行离去。十夫长,百夫长,校尉,则需统计完下级之后,才可离去。”
“不过,既入军营,却在服役期间离开,按逃兵处理。此次是本王许你们离开,不记逃兵之名,但回去之后,仍是二十年内不得科举,务农还是经商随各位的意。”
大宸不重武,不强求百姓服兵役,这些军士,多是为了军中那三十两一年的军饷而来。军中包管吃住,一年三十两能够全数交给家里,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饱穿暖。
是以不少人在走不通科举又不愿种田时,便会入军营混日子。
可如今军营不再允许她们混日子,还随时有被杀头的风险,不少人便开始思考自己是否仍需留在这里。
王铁柱一听君韶要赶人走,登时傻眼了,她急忙走上前来贴住君韶耳朵:“殿下,怎好将人都赶走呢?若是走了半数以上,这京郊大营就成笑话了!”
君韶拍拍她肩:“不会的。”
她们舍不得那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