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悦恒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是好心的路人把他送来的。
连悦恒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比如: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头发的男人?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晕倒?我昏迷前感觉有人劈了我一掌,那是幻觉还是……真的?
可是他问不出来,因为他的嗓子突然失声了。而且医生暂时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不过后颈真实的痛感让连悦恒心里有了答案。于是当天夜里,他做了一场梦。
他从来不会梦见陈家言,这是第一次。
梦里他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还在学校里,陈家言像条小土狗,总是冲着他摇尾巴。而他是傲慢的白天鹅,仰着脖子不屑一顾。
毫无疑问,陈家言爱了连悦恒很多年,也迁就了他很多年。可同时,陈家言也是连悦恒生命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存在。这么多年,连悦恒都没有正经看过陈家言一眼。
连悦恒一直以为在找到自己幸福的那一天,他就会彻底抛弃这条舔狗。他会过得风光无限,他不缺那一份爱。
可现在连悦恒发现,他好像被对方先一步抛弃了。
陈家言毫不犹豫一掌朝他劈下来的时候,他就失去了恃宠而骄的资格。
连悦恒躺在病床上治嗓子的那几天,给陈家言发去很多信息,可是都有去无回。
后来嗓子莫名其妙好了,他要出院了,可陈家言还是不联系他。而他此前一直竭尽所能攀附讨好的唐程也早就拉黑了他。
连悦恒突然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那以后,他总在陈家言的小区门口徘徊。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骄傲地等待陈家言主动道歉和安慰,这一次,他愿意低头。
因为他意识到,他好像不能没有陈家言,也不能适应这种没有人把他捧在手心的生活。
连悦恒总是抱着手机,看着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
他期待有一天可以对陈家言亲口说一声对不起,说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也不把你当成狗,我会给你回应,我甚至可以爱你。
只要你继续爱我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可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陈家言就像是真的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就连他那辆布满灰尘破败不堪的车都已经被好几场大雨给冲刷干净了,连悦恒却没能再看到过陈家言出现。
事情的转机是某个看起来很平常的下午,连悦恒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声称是墓地的管理员,定期帮一些不方便来墓园扫墓的雇主们,代为进行这方面的管理服务。
那人说自己之前接到了一个单子,雇主支付了一笔的管理费,但最近他们的服务项目有变更,需要和雇主们再确认一下,结果发现这位委托人突然消失,联系不上了。
管理费不算便宜,他们也不能白拿这笔钱,所以管理员从墓园的后台登记册上找到了一个紧急联系人。
那人询问连悦恒是否知道这件事:
“之前来办理手续的人已经失联快一个月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个电话究竟是对方乱填的,还是您确实认识这位往生者。”
连悦恒迷茫地想,他又没有亲戚朋友逝世,谁的墓地会和他有关系?于是问:“谁啊?”
“逝者名叫陈家言,不知您认……”
“什么?!”
连悦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利,甚至要被自己的尾音割伤了嗓子。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恶作剧,但他必须要去确认一下这件事。陈家言的墓地?可笑,陈家言什么时候死的?!
连悦恒匆匆来到了洪源乡的三号墓园,在管理员的带领下去到了陈家言的墓碑前。
冰冷的墓碑上贴着陈家言年轻时候的照片,青涩的,木讷的,老实巴交但是却真诚温柔的样子。
连悦恒甚至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哪一年拍的。十八岁,陈家言还围着他转的那一年,他还没把陈家言当人看的那一年。
一瞬间,他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没有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解释这里为什么多了一座陈家言的墓碑,身边的管理员只是不停追问他是否要更改之后的管理项目。
连悦恒一脸麻木地让他走开,管理员说:“是您认识的人吗?因为办理手续的先生几乎不露面,我们联系不到人,如果您认识的话就再好不过——”
“滚!”
他盛怒着把人赶走,最后一个人留在墓碑前。
连悦恒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他把手机摸出来,反反复复给那通没人接的电话打过去,无数消息石沉大海,眼前的墓碑显得冷漠无情。
最后他打算报警,他认为这个玩笑过头了,陈家言不可能为了离开他而作出这种事情!也许是有人陷害陈家言。
没错,就像他一开始为了陈家言的钱,也想过要坑陈家言……
总之,这一定不是最后的真相。
可连悦恒最终没有把报警的电话拨打出去,因为他发现他没有勇气去求证这件事。
他无法想象,如果真的确认陈家言死了,他要怎么接受这个结果。
在他愚蠢了这么多年错过了这么多年,终于醒悟想要回头了的时候,却突然告知他,陈家言没了。
他怎么可能接受?
接下来的一整个漫长的下午,连悦恒都守在那里,他的嗓子明明好了,可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眼睛里蓄着眼泪,但是却没有流下来。
很奇怪的,以前连悦恒总爱哭。可今天他却哭不出来。
他的所有傲慢任性,化为乌有,站在墓碑前卑微得像尘埃。
他不哭或许是因为他知道。
这一次,无论哭的多大声,都没有人再来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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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无垠神秘而瞬息万变的宇宙中,一架原本只能容纳五个人的飞行器上,此时乘坐了六个人。
“你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需要这颗种子,而现在你是唯一可以使用它的人。等我们拿到足够多的宝石,我们就会送你回家。等下一次回到你的故土,那也算衣锦还乡了不是?”
空间显得有些拥挤,戚柏几乎凑到了陆谴耳边说话。
他们已经飞出了那颗平静的小星球,快速前往要塞边关——森方他们杀了要塞守卫军,因此吸引了巡查员的火力,这才给了佣兵小队几人一个见缝插针顺利逃脱的机会。
此时,戚柏一边用手铐把陆谴的双手拷上,一边用非常亲切友善的语气对他说,
“好了路先生,笑一个吧,别让气氛这么紧张。我知道远离故乡对你来说一定很难,别怕,以后我们就当你的亲人,有我们在,你就不会孤单。”
戚柏用一种颇为认真的口吻把这句话说得十分正式。
如果不是手上的手铐扣得够紧,陆谴还真要以为面前这个甜美的小家伙是在和他聊什么知心话了。
不过陆谴并没有扫兴。
作为被强制性绑走的受害者,陆谴不仅给了戚柏一个笑,甚至还很礼貌地对他说:
“好,谢谢。”
这时,坐在前面的虚无及突然回过头来,他打量了陆谴一阵,意味不明说了句:
“这位先生,你真的很厉害。短短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慌张。我们一路上给你科普了五大星系,科普了精神力和天赋血脉,教你怎么调用身上的能量源,甚至给你看了很多机甲作战的画面,你的接受度比我想得要高很多……要不是七百跟我再三保证你们的相遇只是个意外,我很难不怀疑些什么。”
他说着话,下意识揉了揉鼻子,模棱两可道,
“或者你确实只是普通人,但拥有这样镇定从容的气魄和风度,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过奖。”陆谴抬眼看向他,很淡地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笑,“做一个普通人,也未尝不可。”
“啧啧啧。”
荀朝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回过头插嘴道,
“哥们儿,当个普通人还是当个伟大的人都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事。如果你之后养不出宝石,那么,你就只能做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