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走到窗边,才发现绒毛般的大雪正簌簌往下落着。
而窗外的楼下,少年清泠泠立在一棵桂树下。
他当初出来得匆忙,任何行李也没带,衣服都是后来阮苏陪他一起去买的。
是一件米白色的中长款羽绒服,羽绒服很厚,包裹住他半个身子,从上往下看,像一只胖胖的不倒翁。
阮苏觉得可爱,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奈何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黄点。
等她走下楼,又觉得陈在野这副模样近看更加可爱了。
大概因为在冷气里站久了,他的鼻头都被冻红了,脸颊也红红的,偏他皮肤白,眉眼漆黑,被风吹得氤氲起浅浅的水汽。
软乎乎的,让阮苏想起了大白兔奶糖。
她发现自己又手痒了,忍了忍,还是伸手去捏了捏他脸颊两旁鼓出来的奶膘,然后心满意足地夸奖:“好软哦。”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很足,阮苏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温温软软的指腹擦过他的皮肤,阮苏个子不够高,做这样的动作,还要踮起脚。
连呼吸也是香香的,是她惯用的那款香水的气息,仰着头,眼睛弯弯,唇边还有两颗小小的梨涡。
陈在野垂下眼,目光在她的梨涡那里滚了一圈,转开视线:“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要赚钱嘛。”阮苏走到陈在野的自行车旁边,看了看被大雪覆盖得白茫茫一片的大路,问他:“你刚刚怎么骑过来的?”
“车技好。”他的语气淡淡
臭屁的。
阮苏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车一起往南苑的方向走。
这时,阮苏才发现,陈在野的头发今天好像特意打理过,没再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垂在耳边,而是用发胶做了点造型。
难怪她刚刚见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额前的头发今天被捋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高挺的山根,一双眼睛更加明亮如星。
后来两人一起上楼的时候,狭窄的楼梯里,阮苏又闻到陈在野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香味很浓,是一阵极其馥郁的玫瑰香——她平时不太会用这么浓烈的香水,陈在野更是没买过这个东西。
她的眉毛微挑。
莫非是谈恋爱了?
虽然她跟陈在野非亲非故的,但是陈在野现在毕竟还住在她家里,她自认为自己要担起一点点“家长”的责任,趁男孩开门的时候,她鼻尖往前凑了凑,状若无意问道:“你今天喷香水啦?”
陈在野动作一顿,门锁被打开,他的肩膀往后撤,却不想正好撞到还没来得及撤开的阮苏的鼻子上。
少年很瘦,肩膀上没什么肉,硬邦邦的肩胛骨直接撞得阮苏鼻头一红,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不由得“嗷——”了一声,抬手去揉自己的鼻头,却被一只温凉而骨节匀称的手挡开了。
楼道里灯光昏暗,房门被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陈在野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伸进去按开了门旁的开关。
室内亮光流泻出来。
陈在野微微弯下腰,手指轻轻在阮苏鼻尖上点了点,阮苏眼角溢出一滴生理性的眼泪,她的眉头微蹙,男孩目光太专注,她一时间竟然忘记躲开。
“疼吗?”他问,吐息就落在阮苏的脸上。
“你说呢?”阮苏拖长了强调,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陈在野眼里蓄起淡淡的笑。
“对不起。”他说。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道歉,阮苏反而觉得不自在了,两人身体挨得极近,她轻轻侧开脸,陈在野便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冷死了。”她说。
陈在野跟在她身后进屋,已经过了零点,两边的人都睡着了。
这层楼一共住了四户人家,阮苏的房子在左侧的最里边,旁边有一个敞着的阳台,阮苏刚住进来的时候,还是夏天,那会儿经常在阳台上看月亮。
但这会儿阳台的护栏上堆了厚厚一层雪,阮苏想到什么,问陈在野:“你堆过雪人吗?”
陈在野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阮苏说:“到底堆没堆过?”
其实是堆过的,很小的时候,跟外婆一起。
只是他那时候太小了,雪人小小的,矮矮的,根本看不出是人,反而像是一个小山丘。
所以,也不知道算不算堆过。
阮苏却已经对他的答案不感兴趣,她说:“我没堆过雪人诶。”
陈在野打开了客厅的空调,又去卫生间里打开热水器,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才问阮苏:“为什么?”
阮苏愣了愣,说:“小时候特别喜欢下雪,每次下雪都想跟爸爸一起堆雪人,但他总没空。”
“后来呢?”
“后来,我就长大了呀。”
她轻描淡写讲完理由,微波炉发出“叮”地一声响,陈在野走过去把牛奶拿出来,递给阮苏。
阮苏刚刚吃完一只烤红薯,这会儿确实有点渴了,她浅浅啜了一口,牛奶里被陈在野放了一点点白砂糖,很好地中和了牛奶本身的腥味。
这么细心,一看就是恋爱经验特别丰富的那种人。
但之前薛枞又说他弟不近女色的。
但是,他身上那些香水味怎么解释?
阮苏思考事情的时候,脸上表情也跟着心理的变化而变幻多端,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陈在野却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没有。”他说。
“诶?”
陈在野说:“没喷香水。”
原来他还记着她刚刚在门口问的问题,阮苏摸了摸鼻子:“那……”
才刚开口,就被陈在野打断:“也没早恋。”
他连连否认,阮苏的话全被噎回了肚子里。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放不下心来。
毕竟,陈在野之前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听说考青大都没问题的,如果在她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成绩骤然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