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周琼斜睨了卫军一眼：“知道我哥脑子直，还一个劲儿引着他吹牛!”　　卫军没说话，就抿着嘴想笑不敢笑地看着周琼。那意思仿佛在说：我也是要改口费的，他以前喊我哥的！我怎么能轻易说改就改呢！　　　　周琼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太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还得备课呢！”　　　　卫军说：“你再送送我。”　　然后拉起周琼的手两人一起走到了路口，卫军转过身，捏了捏周琼的脸，说：“放心吧，这就是你哥和你嫂子的相处模式，没有我引导也一样的。你想想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周琼听到这里，想起过年的时候——赵永刚出去跟村里同辈儿的小伙们喝了几杯酒，回家以后就开始装大爷让杨春丽伺候他，又是端水，又是脱衣服盖被子，最后还闹着非得给他洗脚。然后第二天酒醒了马上认错道歉主动承包所有家务。杨春丽也不恼，就看着赵永刚耍宝。　　　　周琼勉强认可了卫军的说法——这凡世的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之道，只要人家俩人彼此认可觉得幸福，外人就没有可以置喙的权利。　　　　卫军看她陷入沉思，有点心慌慌，又赶忙表白自己：“梅子你放心，以后咱俩结婚了，我肯定不这样，我保证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说完感觉差点啥，顿了顿，又说：“还有对着别人也绝对不吹牛！”　　　　周琼听到这句话，知道卫军又想多了，笑着拍了一下他，说：“好啦，不早啦！回去吧！”　　　　卫军看着周琼好像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忽然摸到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军官证，他拿出来举着对周琼说：“梅子，你信我，我以后肯定听你的，我对军队发誓！”　　　　周琼噗嗤笑了，感觉卫军这种一言不合就掏军官证的行为还有点可爱。她实在无法想象以前高冷的神君会这么做，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好啦好啦，我没说不信，我相信你。还有啊，证件放好了，就这么揣在口袋里不怕丢嘛！时间真的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见啊！”　　　　卫军看着周琼，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却还是挥挥手，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大约恋爱初期都是这样的，任何事都信誓旦旦，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周琼直到看不见卫军的身影，才赶忙回屋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教案。她本身不擅长数学，但这不影响她教授小学数学。周琼之前去听了男王老师的几节课，觉得这位老师的授课方式，算是中规中矩中做到了顶点。她自己找不出别的更好的方式，就把男王老师之前给三四年纪准备的讲义要了过来，认真研读以求吸收其中精髓，又加了一些自己认为需要细化以及更加形象的例子。　　　　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表，已经是晚上10点了。她想，幸亏是头两年村里通了电，不然这大半夜她想好好工作都不太可能了！　　　　第二天上午，周琼给四年级上完课出来，又看到了后窗下的卫军，以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眼神，一样的痞笑望着她，等她走近了，一样地递给她一杯水，说：“这次我替我爸来看看你数学课的讲课水平！”　　　　周琼对他笑了笑，接过了水杯。以前是她跟在卫军屁股后边，现在是她走到哪儿，卫军跟到哪儿，这算不算另一种风水轮流转呢？嘿嘿！　　　　像这样她上课他默默相陪，她放学他去买菜蹭饭的生活，过得很幸福，也很快，恰是应了那句山中不知岁月。一眨眼周琼带的学生就到了期中考试。　　　　周琼刚带了半个月的课，这次学生的成绩只要保住以往的水平，她这个刚刚接手的老师就算得上称职。然而结果却给了她一个惊喜，这群孩子们的数学课一如往昔，而语文班级平均分却足足提高了五分，在镇联小的排名来了个很大的跃进。　　　　成绩下来以后，周琼认真分析了每个学生的试卷，对语文来说，大部分同学的丢分项都在于阅读和作文不甚理想，基础题几乎都没怎么丢分。对此，周琼制定了一些专项训练，针对全班的弱项进行突破。又针对不及格的几个学生进行了全方位考察，除了作业瞎做，上课走神这些早就发现却屡教不改的地方之外，还有字迹潦草，写对了也被误判，考试也是随便考，有个小女孩甚至写到后边发现时间不够了，于是作文干脆就没写。　　　　这几个孩子都不是附近自然村的，而是几里地以外的几个自然形成的村落里的。　　　　周琼考虑了半天，还是喊上卫军陪她去走访了这几个孩子的父母，没想到在第一户就碰了壁。这家院子里杂草丛生，没有菜园子，没有猪圈，一栋二十年前砌的土坯房摇摇晃晃地立在正中间，约么有三间，一门两窗上糊的纸早已布满破洞，窗户外用两块木板挡在了洞来遮风挡雨。周琼进了屋，屋里透光性极差，隐隐约约能看见凌乱发黑的棉被堆在床上，屋里充满了一股长期没有清扫和光照导致的发霉的味道。一个头发凌乱的妇女冷淡地对他们说：“你们有事吗？”　　　　“栓柱妈，是这样的，拴柱这次期中考的不理想，我想来问一下他在家里的情况。”　　　　周琼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哦呦，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了。我倒是想去问问你们学校和老师，我花钱送我家拴柱上的学，怎么回回往家里背灯笼？”　　　　一句话问的周琼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卫军适时地问了第二个问题：“拴柱爸爸呢？”　　　　“打牌去了，好不容易种完地歇两天！”　　　　“这个节气地里不是该锄草了嘛？”周琼很无语，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哦呦，小姑娘，看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没下过地吧，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一点都不知道下地有多累！”　　　　“我看您家没养猪？”　　　　“人都吃不饱，我拿什么喂猪啊？哦还有啊，别想着说你是老师就在我家蹭饭，没门！”　　　　周琼还想说点什么，卫军却把拉她出了门。　　　　“没用的。梅子你干惯了家里的活计应该知道，我们大山深处的土地贫瘠，庄稼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春天种进去等着秋天收，十亩地也就够她一个人吃。庄稼不够吃，又懒得打猪草，自然是养不了猪的，没有额外的收益就更穷，越懒越穷，越穷越懒，如此循环。在温饱都不能解决的家庭，你让他们重视孩子的教育，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