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别人在吃糯米团子,想吃,想你买给我吃。”——公子记。 下午的运动会,顾榆榆和立默明显发现苏沅然兴致不高,一看就有心事,可是问了苏沅然,她只回答说运动会无聊。 这样的运动会对她来说,的确是无聊的。 她喜欢的人,在教学楼里,在上课,在为中考做准备。 而这么热的天气,她坐在运动场上,看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比赛。 算着时间,在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苏沅然起身去小卖部买糯米团子。 从小卖部买完,本可以直接回操场,她还是进教学楼绕了一圈。 经过易尉阳班级的时候,他正好从门口出来。 苏沅然故意没戴眼镜。 她虽然有点胖,脸上也肉肉的,但是眼睛很大,是很好看的杏眼,配上其他的五官,看上去十分可爱。 她不想只给易尉阳留下一个眼镜妹的印象。 易尉阳出来的时候,苏沅然还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身形,他走路的方式,他穿衣的风格,她都太熟悉了。 她继续走着,腿却莫名地开始发抖。 易尉阳没有认出她,绕过了她,去给坐在班级外面平台上的男生说了什么,才往厕所的方向走。 苏沅然知道,易尉阳一直在她的身后。 她好想回头望一眼,或者停下脚步,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 迎面走来一个女生,长得还不错,走近了后苏沅然就发现这是易尉阳班上的一个女生。 这么多天来,苏沅然观察着易尉阳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把他身边的朋友、他班上的同学还有他各科任课老师的情况搞得一清二楚。 女生与苏沅然擦肩而过,又碰见了易尉阳。 她警觉起来。 果然,听见了易尉阳给那个女生打招呼的声音。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易仕海没有把他的儿子教的那么懂礼貌,连在教室外碰见女同学都要打招呼。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易尉阳大概也不会给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学姐打招呼了。 也就没有这些天的故事了。 苏沅然很佩服自己,还能这么高冷地走在前面。 过了几秒,易尉阳终于走到了苏沅然的旁边,正要超过她,苏沅然找准机会:“嗨。” 易尉阳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反应了好一会儿,对于本该在运动场的苏沅然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奇。 “你怎么在这里?”易尉阳没回应她的招呼,直接问。 苏沅然装作轻松的样子,笑着回答:“出来溜达呀。” “开运动会还可以到处溜达?”易尉阳继续问,和苏沅然并肩走着,微微低下头,看着比他矮一大截的苏沅然。 苏沅然眨了眨眼,竟然有些小骄傲:“以上厕所为借口,出来买糯米团子吃。” 话音刚落,正好经过男厕所门口,易尉阳却没有进去,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和苏沅然并肩走。 易尉阳又问:“你穿的什么衣服?” 苏沅然表情有些呆滞,而后正经地回答:“班服啊。” “这么丑啊。” “……” 我承认班服很丑,但是少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苏沅然很无奈。 她着实没有想到看着温润的易尉阳,居然会直接说出某样东西很丑的话。 不过她想得更多的是,他说的或许不是班服很丑,而是班服穿在她身上很丑,或者她穿班服很丑。 但苏沅然还是顺着易尉阳的话说:“是有点丑,保守就行。” 8班的班服是提前几天定制的,上面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超人图案,底色是黑色,平淡无奇,并不像某些班级那样搞得花枝招展的,也没有一些班级那么有创意。 其实那一瞬间,苏沅然更想怼他:“班服其实还可以,只是穿在我身上太丑了而已。” 但是她怕易尉阳会不高兴。 易尉阳突然说:“好热。” 苏沅然打量了他一下。 他穿着两件衣服,里面一件淡绿色短袖,外面一件黑色外套。 不热才怪。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对呀,很热。”苏沅然附和道,微微低下了头,躲避着热辣辣的阳光。 “好无聊。”易尉阳说运动会无聊。 苏沅然一直都这么觉得,“嗯。” 没你在的地方,都无聊。 两人继续往运动场走着,沉默了一会儿,苏沅然开始找话题:“何珑刚才偷偷打牌,却被我们班主任发现了,把他的牌给收了。” “哦。”易尉阳淡淡地应了声。 苏沅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主动给他说何珑的事,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看上去一点都不关心何珑发生了什么事。她突然觉得何珑于易尉阳而言,也没太重要,想起来就有点飘飘然了。 虽然对于易尉阳而言,她更不重要。 至于难过,是因为她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这么主动地分享,他却反应淡淡。 苏沅然也懒得找其他的话题了,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不来我们班上自习了吗?” 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易尉阳差点没听见。 易尉阳低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说:“要,只是上周睡过头了。” 语气里居然带着点无辜。 苏沅然顿时觉得易尉阳好萌。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睡过头了呀……” 要走到运动场了,苏沅然这才问:“你要干什么呀?” 易尉阳看了眼运动场,淡淡地说:“出来看看。” 再走就是运动场了。 已经是最远的地方了。 已经是你身为一个初三学生,此刻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了。 苏沅然挥手和易尉阳说拜拜。 这已经变成很正常的事情了。 苏沅然走远一点后,悄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易尉阳在原地站了几秒,便往回走了。 苏沅然回过头,往8班指定的就坐区域走去,步伐明显比刚才轻快了许多。 他是不是根本不想来看运动会啊,只是想跟我多并肩走一会儿,多聊一会儿天? 这样想着,苏沅然更是高兴得快要蹦起来。 今天,她算了那么多次时间,去上了那么多次没必要的厕所,终于遇到了易尉阳一次,还说了这么多话,并肩走了这么长的路。 她觉得老天送给了她一个大礼包。 虽然一开始,易尉阳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开始为易尉阳找理由。 猜测是因为自己没戴平日戴着的黑框眼镜,没有穿以前穿过的衣服,也确实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 苏沅然没戴眼镜,没有看仔细易尉阳看到她后的表情,这让她有点失落。 她幻想,那眼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喜。 苏沅然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安安静静地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又开始不停地回忆刚才的对话,一个字都没忘掉。 甚至,易尉阳呼吸声的变化,她都记得。 和易尉阳离得很近的时候,她的感官似乎都变灵敏了不少,记忆力也好得让人惊讶。 想来,这次的交谈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内容。 但是,他陪她走了那么长的路呀。 那感觉就像……他把她送去运动场一样。 而且他还说,会继续来我们教室上自习。 对于苏沅然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她哪敢奢求太多。 正在苏沅然沉迷于回忆的时候,刚跑完800米在一旁休息的立默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突然凑了过来,打趣道:“苏哥不错哟,回教学楼那边上了个厕所,都开心得不能自已了。” 苏沅然瞟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没有消失,“不可以哟?我把自己身体里的毒素清干净了,不可以笑笑吗?” 立默给了苏沅然一个大大的白眼,“神经病吧你。” ** 晚上不开运动会,大家都在教室里自习。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苏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忙跑去上厕所。 相反地,她跑到了四楼,那是这栋教学楼最高的一层。 她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从教学楼里面出去的人。 没过几秒,易尉阳就出现了,一个人走向厕所。 易尉阳如果下课要去上厕所的话,一般都是前面几个,所以苏沅然特别讨厌老师拖堂。 苏沅然看见易尉阳往女厕所望了一眼,只是微微地侧头。 昏黄的灯光下,她却看得很清楚。 她希望,那是易尉阳在寻找她的身影。 后来,易尉阳出厕所后,苏沅然看见他又看了几眼女厕所的方向。 四楼的苏沅然眼里浮现了明亮的笑意。 那一刻,她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在一起,她会告诉易尉阳,她曾做过的所有傻事,只为他一个人做过的傻事。 ** 运动会在周五的中午十二点结束了,下午不上课,苏沅然在寝室睡了一下午后,和顾榆榆、曾可一起出寝室吃饭。 吃完饭,她看了看时间,离易尉阳下课还有好一会儿,就和顾榆榆、曾可在操场坐着玩。 苏沅然给她们分享了《左耳》才发布的新的主题曲,是赵薇亲情演唱的同名主题曲。 “执着难得总不会辜负你的单纯” “很痛忍一忍回忆留给会痛的人” “爱免不了悔恨放下质问就懂慰问” “没能不能只有肯不肯。” 歌词写得非常好,苏沅然静下心来品味其中的每一个字。 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十几遍,苏沅然看了看时间,就拉上顾榆榆和曾可回教室。 到教室后门的时候,苏沅然走在最前面,没有直接开门进去,而是先透过门上的窗子看了看。 易尉阳在里面,穿着昨天那件黑色的外套,坐在顾榆榆的前面。 苏沅然愣了几秒,轻轻打开门,先走了进去,顾榆榆和曾可紧跟其后。 一坐到位置上,顾榆榆就找苏沅然说话:“他怎么又来了?而且还不坐你前面。” 苏沅然怎么知道他不坐何珑的位置。 她表情有些呆滞,愣愣地摇了摇头。 有点失落。 她放下了书包,稍微整理了一下桌子,托着腮帮子看着斜前方的易尉阳。 她丝毫不遮掩地欣赏着他的侧脸。 睫毛又长又密,向上弯着,是好看的弧度。鼻梁很挺,却不给人一种很坚硬的感觉。他抿着唇,思考着题,神情认真。 眼睛大大的,也是圆圆的杏眼,闪烁着光。 好帅。 是第一次见到的他的感觉。 他坐在斜前方,也挺好的。 苏沅然能清楚地看到他在做什么,在看哪里,还可以无所顾忌地欣赏他的侧脸。 跟他并肩走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不曾觉得他有这么好看。 一整晚的自习,苏沅然都没有和易尉阳说一句话,一个字。 易尉阳就坐在那里,苏沅然却觉得中间隔得好远。 她亲眼看见易尉阳微微转身,和顾榆榆说话。 她突然又觉得他们隔得好远。 苏沅然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作业,况且作业本身也有一定的难度。 那几次并肩走,算得了什么? 苏沅然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转念一想,青春不就是如此吗? “明明知道自己在自作多情,却依然要自作多情 你一笑我高兴好多天,你一句话我记得好多年。” 苏沅然进教室的时候,有仔细观察易尉阳的反应,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也用余光看着他。 奈何易尉阳一点反应也没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只有几次她和自习中途进来的何珑说话,易尉阳才看了她几眼。 仅此而已。 她也看到,易尉阳看见程介进来时,他眼里亮起的光芒,还找程介说了好几次话,程介去饮水机处接水的时候,他也注视了好一会儿。 “他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可以随便和他说话的人。我知道自己不是例外,只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的一个女生而已。一直以来,我都想得太多了。我想变回从前那个矜持的自己,哪怕每天都只为学习担忧也好。为什么他刚好长成了我喜欢的模样?”——姑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