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玥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纸人怎么不见,就见旁边站着的巫月与百里晔已经御剑离开。
紧接着底下战鼓如雷。
她定睛一看,那敌方将领已经挥动旗帜,数以万计的玄甲卫左手持矛,右手持盾士气如虹涌向羽人国国都的城门。
早已经失去士气的羽人国的士兵们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尸体叠着尸体,成了敌方攀爬城墙的垫脚石。
很快地,城门被撞破,士兵们欢呼着奔向羽人国城内。
天空乌云黑压压的飘过来将天压得很低,敌国的玄甲士兵犹如黑色的甲虫流向大街,疯狂的去寻找他们的战利品。
城内的百姓们大抵早就知道自己的国将战败,各个将门窗遮挡得严严实实。
可是连几尺厚的城门都挡不住的玄甲士兵就凭他们这些门窗如何能挡得住!
战马在街上狂奔,黑甲虫们一窝蜂涌进那些临街的商铺与住宅。不多时,宅子里,商铺内传来男人惊恐求饶,女人尖叫,以及猫狗鸡畜生汇集在一起的各种带着绝望的声音,响彻整个国都。
战争是残酷的,可是战争过后更加残酷。
满城哀嚎,到处是掠夺后的战火。
坐在花玥肩头的纸人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凝重,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的少女,道:“你在等他来?你希望他来?”
花玥沉默。
她知道他会回来。
可她也知道,他回来的宿命是死。
一城百姓的命是命,一个人的性命亦是命。
神可以自己以己身救苍生。
但是神不能要求一人之命换万人之命。
花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不断堆积尸体的大街上行走,看着那一张张临死之前带着绝望的面孔死不瞑目。越来越多的尸体堆积在大街上,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
一直到她看见一群黑甲虫们从一间药铺里拽出一个长得细皮嫩肉的伙计,拉拉扯扯之间,那伙计头上带着的帽子掉下来,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三千青丝。
竟是个女子!
那些黑甲虫们像是嗅到什么美味盛宴,一窝蜂的扑上去。
花玥看着那瘦弱的的女子被十几个一脸狞笑的黑甲兵撕扯着衣裳,再也按捺不住,一拳头打过去。
可是,她的拳头轻飘飘的穿过那些黑甲虫的躯体。
她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完全是隔开的。
她根本触摸不到任何的东西。
这些不过是幻象,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如今不过是历史重演。
眼见着那不断尖叫,满脸泪水绝望的少女衣袖被扯掉,露出一条雪白的胳膊,无数双沾满鲜血的双手抚上她雪白的肌肤,花玥看得眼睛都冒出火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时,百里晔去而复返了!
这一刻花玥发现,她心里也盼着他来的!
他手持佩剑,犹如神抵一般降临在血淋淋出现在羽人国的大街上。紧接着那些手无恶不作的黑甲虫立刻脑袋与身体搬家,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染红了躺在衣裳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医女。
百里晔看也未看地上的医女一眼,从一个黑甲虫身上扯下来一件衣裳丢在她身上。
就连巫月这时也追着过来加入战局。
“阿月!”百里晔似是没想到自己的师妹也追着过来,眼里闪过喜色,随即神色一凛,将她护在身后,“你快走,危险!”
巫月一剑砍死几个扑上来的黑甲虫们,轻哼一声,“你管我!”
那些攻进城内还没来得及享受他们胜利的果实的黑甲虫们被从天而降的一男一女杀得屁股尿流,越来越多的黑甲虫们加入战局,试图杀死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救兵。
身上蓝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玉似得脸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的男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将她护得更紧,手中的剑也越发的凌厉。
自从百里晔来了之后神情明显放松的花玥站在屋顶上观战。
百里溪若有所思的看着百里晔与巫月,抬眸看着紧盯着百里晔的红衣少女,薄纸片似的手不甘心的扯扯她白玉似圆润可爱的耳珠,睨她一眼,“姐姐可瞧出点什么?”
谁知她只是轻弹了他一下,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脸郑重,“不愧被人称为战神的男人!还有国师,不像是那么坏的人。”
百里溪:“……”
他垂眸看看自己的纸片手脚,又看看眼前与他生得七八分相似,可身躯明显更加矫健强壮的男人,冷笑,“姐姐不过才窥探一二真相,便就开始妄下结论!”
少女很明显不以为然,“你不懂!”
“那姐姐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懂!”小纸人站起来,一口咬在她耳珠上,一脸的愤愤不平。
花玥只觉耳朵一疼,一把把纸人拽下来,皱眉,“你做什么?”
纸人被她抓在掌心,似笑非笑,“姐姐舍得看我一眼了?”
花玥揉揉有些发痒的耳珠,随手抹了一下他的嘴。小纸人本就不大的嘴瞬间成了一条线。
他怒目而视。
“吵死了!”花玥顺手把他揣回怀里接着观战。
*
羽人国的臣民们在混乱呆滞了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兴许得救,赶紧重新关闭城门抵御还在入侵的窃国贼。又把还留在城内的甲虫们犹如瓮中捉鳖一般把这些企图逃走的甲虫们关在城内。
那天,百里晔与巫月成为几乎已经要被屠城的羽人国国都所有子民的希望。
花玥自始至终跟在百里晔身边,看着他没有动用灵力修为,如何以一人之力扳回了这场原本已经覆国的战局,仅以血肉之躯对抗敌军千军万马,暂时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战争。
看到最后,她崇敬的看着眼前浑身浴血,却至始至终眉头也不曾皱过的男人。
她在他身上看见了神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