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职工宿舍是一栋电梯公寓，一梯六户，八十平的房子，两室一厅。

如今宴弥的工作有了着落，虽然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才能成为正式的职工，但这样峰回路转的结果已经让两人足够高兴。

这样值得庆祝的一天，老狗在买了整整十箱啤酒回去，顺带还买了些下酒菜，如花生和烤串之类的。显然是决心要与宴弥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在这个职工宿舍楼下，开着一家只面向职工的小超市，需要付钱购买，由妖怪经营，从人界进货。

有老狗在，宴弥想要了解这所学校并不是难事，这也正是高主任将宴弥安排在老狗宿舍的原因。

宴弥也确实从老狗那里学习到不少，这个学校的人和事，还有需要他特别注意的地方。

两人喝着酒，吃着小食，聊着聊着，两人回忆起了他们还在监狱里的时候。又不知怎的，话题又转到了现在的人界，聊起了人妖两界如今的发展。

谈天说地的两人一直聊到深夜，直到十箱酒被两人喝光，两人才要回屋去休息。

这个时候老狗已经醉了，扶着额头，迷迷糊糊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宴弥随口问道：“对了，你在面试时说你有带孩子的经验是……”

哐。

门正巧关上。

双眼已是迷蒙的老狗看着隔壁已经关上的房门，只当宴弥没有听见，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径直回屋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起床，精神换发的两人相互的加油鼓劲后，就各自奔赴自己的岗位了。

宴弥准点到保安室报道，提前接到通知的保安室人员他们都知道今天有新人要来。

保安队长在见到宴弥后就给了他一套保安制服，让他换上。并且交给他一本保安的工作事项与规章制度，勒令他背熟。然后就让同为保安的石烁带着宴弥。

之后几日，宴弥天天都跟着保安同事石烁在学校里巡逻。学校很大，一栋栋的教学楼林立，完全参考着人界学校设计建造，只是每间教室和操场的面积，都比人界的要大两三倍，也是考虑到人妖本体的差异。在操场后方，则是一座广袤的山林，供以孩子们玩耍，释放天性。

跟了保安同事石烁半月左右，宴弥彻底的熟悉了自己的工作环境，工作的事项也基本掌握，经保安队长考察后，就让宴弥填补上之前离职人员的空缺，正式独当一面。

夜里，宴弥横躺在沙发上，将员工手册盖在脸上，嘴里念念有词的默背着。

宴弥背诵员工手册的态度比在监狱里应付考试时认真了数百倍，作为“老母亲”的老狗看的十分欣慰，背的磕磕绊绊的宴弥突然卡住，想不起后面的时候，老狗还特别好心提点他。

听到老狗的提示，宴弥也没有再继续背下去了，揭开了脸上的员工手册，对着老狗道：“下课了？”

老狗点头，把自己刚从小卖部买的薯片递给了他。

宴弥接过，从沙发上盘膝坐起，拆开包装袋，咔滋咔滋的吃了起来。

老狗：“你工作怎样了？”

宴弥：“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了，已经可以独立胜任队长给我安排的工作了。”

“不错啊，这么快就适应了，我就知道你能行！”老狗拍了下宴弥的肩，由衷的夸赞道。

宴弥双眼绽放着神采，从不缺乏莫名其妙自信的宴弥道：“我觉得以后我可以混个保安队长当当。”

于是，立志成为保安队长的宴弥更加有了工作的动力，不迟到，不早退，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行事，绝对保障学校师生们的安全，也坚决不会放走一个想要偷溜出学校的学生！

手里拧着一个小家伙的宴弥觉得自己距离保安队长又进了一步呢。

被宴弥提在手上的小家伙不停挣扎着，挥舞着自己的手脚，对着宴弥拳打脚踢着，不停叫嚷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

宴弥置若罔闻，甚至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将人带回了门卫室。

关上门，宴弥才将自己手里的小家伙放下，小家伙的双脚一落地就要跑，可他无论怎么拉门，门就是打不开，急的眼眶都红了。

宴弥也由着这个小家伙折腾，还不忘给自己的保温杯里泡上枸杞。

等小家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消停下来后，宴弥这才用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更令小家伙绝望的话：“闹够了，就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几级几班吧，我好联系你的班主任。”

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的小家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瘪着嘴，不肯告诉宴弥自己班主任是谁。

和人类的小孩害怕老师和家长一样，妖界的小孩同样对老师有着天然的畏惧。

宴弥看着自己面前眼里包着泪，故作凶狠的瞪着自己，不敢眨眼，眨眼眼泪会掉的小家伙，突然低笑出声。

小家伙听到宴弥的笑声，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又不想在宴弥的面前示弱，只得低下头，小声的啜泣起来。

小家伙一抽一抽的，泪水湿了纯白的眼睫，并且很快漫延开，眼角到耳鬓的白色绒羽也一并湿了。

小家伙偶尔抬手摸泪间，也能瞧见他手背上的灰褐色羽毛。

显然，小家伙虽然已经能化作人形，但并没有完全掌握化作人形的要领，还保留有自己种族的特征。

小学里的妖大多如此。

他们都是妖族繁衍的后代，生而为妖，拥有妖族的血脉传承，天生就掌握着他们一族的修炼法门，化形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个时间或长或短，没有定数。毕竟妖族的寿命比人族更为漫长，同理，妖族的悟性也不比人族。

妖族一百岁启蒙，三百岁化形是常态。

这所小学收的也都是这种处于化形阶段，可以通过学习，明白更多道理和知识的妖后代。

宴弥不着痕迹的瞟了眼窗外，几个乌黑黑的发顶上下飘忽着，还有不时支棱起又飞快收回的兽耳，可见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把自己藏好。

“你不让我告诉你的班主任也可以。”

小雀妖猛得抽了一下，抬眼看向宴弥，布满泪花的眼睛充满了对宴弥的不信任。

宴弥抽了张纸，蹲下身，把小雀妖脸上挂着的泪擦去：“你得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出去？”

宴弥此话一出，正扒着窗沿准备往里偷看的小家伙们倏地缩了回去，半天不敢露头，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是的，刚才想要翻墙出去的小妖并不止小雀妖一个，还有几个在被宴弥发现的时候被吓跑了，宴弥也没有去追他们，只把这个翻墙翻到一半，还来不及跑的倒霉孩子给逮住了。

哭过后的小雀妖不再像刚才那样过激，已经可以正常的与宴弥交流，只是声音依旧哽咽：“我们只是想要去人界看看。”

宴弥疑惑：“去看什么？”

小雀妖用自己的小手抹掉了眼眶里残余的泪花，稚声稚气的道：“我们想去看看人界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从小我们就听说他们都长得很漂亮很好看。我们还听说人界给孩子们建有游乐场，里面有海洋有滑梯有蹦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类幼崽，我们想认识他们，和他们玩……”

小雀妖鼻子红红的，睫毛还有些湿润，双眼却是亮晶晶的，充满了对人界的向往，简单的渴望，朴实而又纯粹。

这所学校里的小妖们生活在妖界，少有去过人界的，但他们却可以通过自己的长辈获取到关于人界的信息，再加上学习人类的知识，人类的精神从书本中透露出，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一些东西，也促进了他们对人界美好的幻想。

有人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期望着能够收获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为此不惜谋划数千年的时间。

宴弥沉默了许久，才将自己的手放到小雀妖的头上，用着自己温柔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放心，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你们就出不去的。”

小雀妖一愣一愣的，小嘴一瘪，又有泪花盈上了眼眶。

“会背九九乘法表吗？”宴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