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是在家入硝子在那张邀请函填完日期后发生的。
等他稍微缓过来,想将具体的时刻也写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无法再在上面书写任何东西了。
硝子干脆地丢掉笔,原先用来做「观测」准备工作的一整个下午全被花在了休息上。
他闭着眼,在卧室的床上缩成一团。
松软的床褥有某种人工香氛的味道,硝子将头埋在枕头里,手在枕下紧扣着手术刀。
“这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像挤牙膏一样把事情一点点挤出来,“这样的情况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追击,第二次是明显出现了攻击倾向,第三次就是刚才。”
伏黑甚尔在旁边侧卧着补觉,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没有和最开始打算的那样拆到两间卧室。
两个人都清楚,无法动弹和无法呼吸这种事情一旦再次发生,独处就可以等同于直接宣判死刑。
在听到硝子含糊不清的表述后,甚尔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然后问:“间隔时间呢?”
“第一次和第二次间隔一天不到,第二次和第三次间隔四天左右。”
伏黑甚尔:“没有预兆?”
“没有预兆。”硝子顿了一下,干脆把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部整理了一下,全盘告诉给伏黑甚尔。
“我有猜测怪物的物理攻击会不会直接反馈到现实。精神受到的攻击反馈到肉/体一定会有某种规律,我原打算拿自己做实验,够试出相应的规律。”
身后的床垫陷下去一块,硝子猜应该是伏黑甚尔翻了个身,他的声音更近了些——
“你害怕过头了,家入硝子。”
他笃定的语气让家入硝子罕见的有些茫然。
一股冲动让硝子也翻了个身,他裹在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冷栗色的眼里满是一半是疑惑一半是否认。
甚尔枕着自己的胳膊,那双深绿的的视线慢悠悠的晃了过来,视线的主人懒得给出多余的神情。
“死不了,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硝子在思考了一下后回答,“我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在发现你的实际作用比我想象中更大之后,我想要的更多了。”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又问:“还冷吗?”
冷。
从耳朵到脚趾都是冰凉一片。
家入硝子往被子里缩了缩,他没开口,这似乎是他的老毛病了。
之前五条悟也贴着他的手说太凉了硝哥你这不是还在害怕吗。
有现成的热源,又冷,但是对想要的东西就是不开口,那有什么办法。
伏黑甚尔閤眼前说了一句:“那你就冷着吧。”
***
英国,伦敦,魔术协会时钟塔。
日本和英国有八小时的时差,在东京陷入沉眠的时刻,伦敦的落日还没降至时钟塔的钟塔顶端。
时钟塔创造科部长——君主·巴鲁叶雷塔正站在窗前。
她看着楼下三五成群的魔术师们,布满皱纹的脸上短暂的出现了温和的神情,但这股慈祥在转头面对红发人偶后立刻荡然无存。
“柯尼勒斯·阿鲁巴。”她叫出自己学生的名字,“不必向我复命,去找橙子吧,告诉她,家入硝子的「观测」已经开始。”
柯尼勒斯不情愿的点头。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已经孤身前往日本,他将作为第一场「观测」的派遣员,这样橙子就不会有意见了吧。”
“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柯尼勒斯一时间没有将这个名字和某个魔术师对上号,但他很快想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可他的魔术水平只算末流,遇上家入硝子反而可能会被……”
巴鲁叶雷塔打断他:“你没有激活家入硝子的魔术回路,阿鲁巴。”
柯尼勒斯被这句话轻易地扼住了咽喉,极为艰难才从嗓子里拼凑出一个不那么体面的理由:“有个咒术师……有个男人,他……”
“他是个没有咒力也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巴鲁叶雷塔轻笑了一声,她的嗓音像缓缓拉开的大提琴,年迈但不虚弱,“如果你说你被东京那几个咒术师威胁,我或许还会觉得情有可原,但显然,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