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寒谷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孤峰,两侧峭壁如同开凿出来的一般锐利而陡峭。
南疆气候事宜,即使是冬季也常见满山青翠。唯独辟寒谷峰顶,光秃秃的兀立着,寸草不生。
峰顶与平地的温度相差极大,经常有山下百姓短打赤膊,山上的人却要裹着棉衣的景象,令人嘀笑皆非。
萧归踩着一地的碎砾,攀着倾斜陡峭的山壁,凝神向东眺望。
山壁下面是笼着薄雾、深不见底的谷底,令人望而生畏。
底下的军士都看得战战兢兢,山石碎滑,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好在,萧归只瞧了一会,便从山壁上滑下来了。
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了十来日的烦躁,淡定得让众人无法揣测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李凌给他递了一壶水,他接过喝了一口,问道:“隆阳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没有。”李凌摇摇头道,辟寒谷峰顶的日头有些刺眼,他微眯着眼睛道:“皇上放心吧,高将军在那边守着,有什么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萧归点点头,按着手上的长弓,不再说话。
按照之前在大殿上众人商量的计策,是在隆阳山切断水源,南江城外大肆安营扎寨,营造援兵已到的假象,诱导戎敌从辟寒谷取道劫掠大营。
但目前隆阳山水源已经切断,他们为何迟迟未行动?
萧归领着五千兵马在辟寒谷上方已经蹲守了十来日,这里夜晚冷得入骨,偏偏所有人为了不暴露行踪,不能生火取暖。
经常是一夜醒来,兵甲上都覆了一层冰霜,冷得让人失去知觉。所有人都在害怕,随着寒冬的推进,到了腊月,天地更冷的时候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长久的等待渐渐消磨了军心,夜里彻骨的寒冷更让人崩溃。
但没人敢说什么,因为皇帝都能沉得住气,一声不吭。他就像是这支军队里的定海神针,扎在那里,没有一句话,却让众人定了心。
皇帝都能豁得出去,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之前只听说萧归是个不理朝政的纨绔,心里暗暗怀疑他统军的能力,可现在见他跟着军队同吃同睡,没有半句抱怨,甚至没有一点焦躁的从容样子,都不由得悄然改观。
中午,众人咬了几口干粮,和着冷水下咽,默默无声。
突然,李凌叫了一声,“皇上!有狼烟!”
大家面色一变,都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见远处的隆阳山,两峰之间,一缕孤烟渐渐升起,越升越高。
“皇上,他们没来辟寒谷?”
“这是直攻隆阳山了吗?”
李凌也是面容变色,“皇上,想必是他们不敢从辟寒谷来,担心被我们设伏,所以从隆阳山去了,如果他们夺下了隆阳山,水源一通,那他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对我们来说将会是大大的不利!”
萧归凝神看了好一会,冷静道:“他们不会夺隆阳山。”
“啊?”
“可是高将军的狼烟都燃起来了,证明他们一定大军压境了。”
“是啊,我们现在不能死守这里,我们要去救援!”
萧归没有理会这些嘈杂的声音,只对李凌说道:“你持朕手令,去大营领五千铁骑,赶过去隆阳山救援。记住,只要救出高沉贤就可以了,不要恋战。在山后竖起朕的旗帜,弄些烟尘,让人以为大营的军队都过去了。明白了吗?”
当下危急时分,李凌也来不得细思,只得听从萧归的安排。
“奴婢明白。”
萧归边思忖着,边道,“朕与你狼烟为信,只要我们这边放出狼烟,则证明已经有人进入辟寒谷,你与高沉贤率军从隆阳山道过来,截了他们退路。”
李凌神色冷肃地点点头,接了手谕,便去了。
萧归呼了一口气,冷着脸站起来,走到一块略高一点的山石上面,居高临下地扬声道:“将士们,今晚,我们决一死战的时刻到了!”
众人都还不明情况,不是说戎敌去了隆阳山,不会过来了吗?
萧归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便淡定地解释道:“他们这十来日,一直不敢进入辟寒谷,就是怕我们设伏。但是他们垂涎粮草,不可能不来,不然早就退兵了。他们绝不是去攻打隆阳山了,他们那是在试探,试探大军会不会救援,如果大军都去救援了,他们就敢进入辟寒谷,反之,这十来日已经是他们断水后的极限了,一击不成,他们一定会撤军了。”
“所以。”萧归顿了顿道:“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全力出击,将他们捂死在辟寒谷里,让他们有来无回!今晚过后,各位都会论功行赏,也不枉这十来日吃的苦了。”
一番解释说得众人心头热血沸腾,松散的军心瞬间凝聚起来,是死是活也就在今晚了。
两个时辰后,李凌带着五千铁骑赶到隆阳山,高沉贤带领的数千军士还在苦苦支撑,双方以城墙为界,戎敌不断攻城,而守军则不断往下投石射箭。
城门数次被推倒,又屡屡被堵上,混战中的城门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李凌只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皇上猜的没错,戎敌根本无心攻城,不然以高沉贤的几千军士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
他挥了挥手,身后五千铁骑从密林中汹涌而出,马蹄声呼啸着践踏在泥土上,尘土飞扬,不消片刻飞驰到了城门下。
戎敌一见援军已到,立刻突围,不再恋战。
“撤!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