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孝贤这边脸还疼着,忽然见一向柔顺的姐姐疾言厉色,手中烛台锋利尖端正对着自己,他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打我?”
阮霁云也不看他,只冷然说道:“族长爷爷,诸位同宗,云娘今日僭越,属实是被逼无奈之举。想我父亲一世辛劳,族里但凡有事,没有哪一次他不曾鼎力支持,如今他要过继,莫非没有资格挑个好的?叔爷爷,我说的这些话,您道有没有道理?”
族长见人发了狠,又看阮孝贤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只得叹息道:“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阮霁云身姿笔挺地站着,此时她心绪激荡,握着烛台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被掐得发白。她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同意让我父亲过继这么个有外心的儿子。若是今日必须将此事做成,我就立刻死在此处,去地下给父亲请罪!”
“你怕不是疯了!”大伯母想冲上前,又畏惧于阮霁云此时的模样,只能颤着声音道,
“我们做这些事,难道不是为了你?亏我从小将你带大,你这是要恩将仇报不成?”
“都住口!”族长好不容易命人将阮孝贤先拖到后面,见大伯母又亲自上阵,顿时心里大骂一声蠢东西,“云娘,这里是阮氏宗祠,你快把烛台先放下!”
阮霁云摇头:“我人微言轻,只能用这条性命做注,来请您给我一个公道了。”
族长嘴唇翕动着,明白这件事再难糊弄过去。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又有人走进祠堂,人未至,声音已经响彻:
“阮姐姐,这点小事情,哪值得上你以命相抵?”
听到这声音,阮霁云眸光闪了闪,方才拼命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像是全都有了归宿般,她微微颤抖着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明眸。
江培风在跟着阮霁宁往祠堂赶的路上,总算拼凑出大概故事,她其实并不在意阮家的过继问题,毕竟在她规划中,自己养着小白花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当看到阮霁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祠堂里的样子,心中那股气就怎么也压不住。
自己精心呵护的小白花,居然被人逼到要拿烛台抵着自己脖子?
她要是再晚来一步,还不知道会让人欺负到什么地步去!
想到这儿,她面色沉下去:“我倒看谁敢动你一下。”
江培风这话并非毫无底气,随着她话音落下,祠堂外又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大小姐,江鸣已经拿着您的名帖往县里去找余县长了,我听里面这动静,可是动了家伙?需要顺便给警备局说一声吗?”
族长内心叫苦,原本只是宗族内部事务,这位大小姐倒好,张口就搬出县长来。但他知道江培风不是开玩笑,她此时所作所为,是当真要替阮霁云出这个头。
“江小姐,这是个误会!话没说清楚.....”他搓着手说道,“本来是一家人的事情,结果都着急了些。”
江培风走到阮霁云身边,先亲自将她手中的烛台取下来,又牵起小白花冰凉的一双手,这才不慌不忙说道:“过继之事,讲究你情我愿。阮伯父留下的财产,我们江家俱是半点不会插手,倒是谁家真有出挑的好孩子,江家自然也会当做亲戚相处。”
她环视一圈屋内众人,唇角弯了一下:“我们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替出息的子弟付个学费留洋,或是找个差事自然不在话下.......”
族长的心被她越说越沉,彻底清楚阮大这头怕是没指望了。
谁心中没有私心,方才云娘当着众人的面将阮家家财的事宣扬出来,嚷嚷着要过继一个听话懂事的,不少人就已意动了。再加上此时江培风的话,只要不是傻子,怕是都知道搭上阮云娘会有多少好处。
他就算身为族长,也无法轻易弹压住一群人的私心。
江培风不露声色观察他的表情,又压低声音,状似无意般说道:“如今可是新社会了,我听闻本县正大力推举整治陋习,刚才我看这情形,是差点要闹出人命......”
她这话不是随口吓唬人,别人或许不清楚,族长是亲眼见过县长在江家面前那副低姿态的,江培风虽然是个女孩家,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打在他这个族长心中。
“必不能、必不能如此!”族长赶紧保证,“我刚才便和云娘说了,过继这事,需得慢慢商量,本来是一桩好事,都是为了族里好......”
江培风笑道:“那您看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