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和堂不愧是百年老字号,生意十分兴隆,等着治病的人从药店内排到了大街上。 张宝珠站在杨柳树下望着长队啧啧感叹:“果然,不管什么时代都是大夫最挣钱。”,顺便暗自唾弃了一下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学医学,穿越到了古代来连个金手指也开不起。 张宝珠随手抓了个跑堂的问了病人们晚上歇在哪里,就背着包裹走了进去。 一张木板两根长腿儿板凳儿就是一张床,铺上褥子就能睡人。 屋子里摆了多张这样简易搭建的木板床,病人就躺在铺上褥子的木板床上,在靠墙角的一张床边儿上王氏正坐着打瞌睡,而躺在床上的那娃娃也睡得死猪似的。 张宝珠走近去推了推王氏,王氏惊讶地望着张宝珠:“你咋来了?” 这一说话,张宝山也醒了,瞧见她来了,两眼儿晶晶发亮嚷嚷着:“胖妞给我带吃的了!” “成天惦记吃!”张宝珠端着张宝山的下巴看他的鼻子,看到鼻子消了肿也就放心了,掏出包裹里的饼子递给他:“慢着吃。” 张宝山拿着个饼子精神陡然大涨,大口啃嚼起来。 王氏也拿了个饼子吃,一面使出她絮絮叨叨的本事:“还多亏了荣秀才,他面子好使,保和堂的掌柜卖他的面子,宝山一来就给医了,也不用在外面等。” 张宝珠是没想到冷心冷肺的荣秀才对他们居然这么热心,心头有些甜蜜,但一想到荣秀才昨儿拿戒尺打她的模样,她就不寒而栗,恨不得头发丝儿都竖起来防备着。 王氏:“你妹妹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人嘛,要的是心好,荣秀才心好。” 王氏一改嫁女嫁富贵人家的口风,张宝珠有些狐疑:“您不是要给宝枝挑个有钱人么?” 王氏没好气地瞪了张宝珠一眼:“荣秀才家底子不差,能和保和堂掌柜走面子的人物,家底子能差到哪儿去?” 张宝珠心说:还是看上了人家有家底子! 想到荣秀才要娶张宝枝,她就替他俩感到前途无亮,毕竟荣秀才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秀才,而张宝枝也是个生活不能自己的娇小姐! 张宝珠越想越心烦,伸手挠着耳朵。 王氏真把张宝珠当成了一个商量对象,认认真真和张宝珠打起商量来:“我前些日子听说刘村长家里就盘算着荣秀才,只怕过些日子就要找媒人说亲。” “刘芳芳?”张宝珠想起那姑娘成天抱着只猫溜田埂就一阵阵恶寒,若是那个一身青衫长袍的俊秀才身边儿站着个歪七扭八的抱猫姑娘...真他么煞风景! 总之,不管是谁跟那个死秀才呆在一起,她都小肚鸡肠地觉得他俩不搭! “可不是么,人品相貌都不如你妹妹。”王氏笑嘻嘻说。 张宝山在一边儿伸着脑袋凑热闹:“荣先生做我姐夫?好着呢!” 张宝珠心里越发不舒服,甚至说是一阵一阵堵得慌,伸手就在张宝山脑袋上乱揉一通:“干你什么事儿,小孩子别瞎说!” 她拉长个脸,抓了装饼子的布包朝外跑:“我去找我爹了!” 张宝枝在张宝珠走了以后,溜进了张宝珠的卧房里,在梳妆台上一阵翻找,除了一面镜子和几个脂粉盒子便再找不到其它的。张宝枝眼珠一转,又蹲下身去拉抽屉,发现几个抽屉上全挂着锁。 张宝枝爬上张宝珠的炕,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找到钥匙,最终只能蹲在梳妆台前捉着那几把锁看了又看,啐了一口:“钥匙准是她贴身带着呢!” 却说张宝珠去了张屠夫的铺子上送饼子,张屠夫割了二两肉下来让她给荣秀才送去,张宝珠拎着一包肉走了回去,请荣秀才下午再来将张宝山接回去。 张宝珠拎着肉回去之时已经晌午过后,张宝枝开门就咋咋呼呼说:“今儿刘家人又来了,我把他们关在门外,关了一上午,他们就走了!” 张宝珠走了一天的路,实在累得慌,心头憋闷着秀才的事儿,回来又听见这个麻烦消息,烦得揉着额头:“关在外面就关在外面,谁有功夫搭理他们!” 张宝枝被她吓得坐在凳子上颠了一颠,疑惑地望着张宝珠:“你这气性儿......” 张宝珠才不搭理她,钻进屋里砰一声将门关上,跟在张宝珠屁股后面的张宝枝鼻子差点儿被门板子给拍碎。 张宝枝揉了一下鼻子,啪一声打在门上,显然她没料到自己打门自己肉疼,“啊!”一声叫唤:“张宝珠,你竟然把门闩上了,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张宝珠望了一眼木门,蹲下身去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作业塞进自己袖子里。 张宝枝见屋里没动劲儿,飞快溜到外面去趴在窗户上朝里面看,从破窗户纸洞里瞅见张宝珠正蹲在地上展开一张纸看,看过之后又将纸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张宝珠拉门出来,提上桌上的肉就朝外走。 张宝枝拉着张宝珠的衣袖:“喂,你去哪儿?” “荣秀才那儿,让他帮忙接宝山回来。” “...那你去!” 张宝珠“嗯”一声,提着猪肉就去荣秀才那里去。 “麻烦荣大哥待会儿再跑一趟,去接一接宝山。”张宝珠把肉递给孟婶子。 孟婶子看荣秀才眼色,等到荣秀才点了点头,孟婶子才接过肉去挂在厨房里。 荣秀才转身进寝居,张宝珠知道这个混蛋又要去拿那把戒尺来抽她,赶紧很识趣地掏出自己的“作业”展开递给捏着戒尺出来的荣秀才。 荣秀才展开纸看了看,见纸上字迹清秀,果真是越发好看了,心中欣赏她的刻苦,面上却只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将戒尺啪嗒一声扔在了桌上。 应声落桌,张宝珠知道逃过一劫,偷偷出了一口气。荣秀才瞧见她张嘴吐气,倒有几分娇俏,心头热乎起来,又提了提眉角:“你今儿回去写一篇文章来,题目不定。” 张宝珠腔子那口气还没喘舒畅,猛地被荣秀才这么一吩咐,立刻反驳:“可你从没教过我怎么写,我不会!” 认怂的张宝珠?还认得这么理直气壮? 荣秀才又捉起戒尺,朝她走近一步,闻着她身上那股清香,沉着嗓子:“识字,天下的字儿多着呢,一个一个背是背不完的,你想写什么字儿,学什么字儿,记什么字儿,都得从文章里来!”眼角一斜拉,瞧见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不自觉倾了倾脸颊,与她更近一分:“不是所有的事儿都得等你准备好了才去做,不过变通一点罢了,何必这么没有底气!” “是么?”张宝珠对这死秀才的不满就是装在缸子里的水,本来只有半缸子,可王氏那头下了场雨就给装满了,这会儿这个死秀才还敢刺激她,缸子里的水哗啦一声溢出来。 她仰头就瞪他,不妨两人太近了额头到眉心一路擦过荣秀才的薄唇,她一腔子气还没撒出来,就羞窘地涨红了脸,推了他一把:“你,我......” 荣秀才也立刻后退一步,盯着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抿着两片唇:“张娘子,你做什么?!” 他还委屈了! 张宝珠羞窘恼怒好笑一齐涌来,一跺脚,提着裙子就朝外跑,跑到门口又很不甘心,转过脸来骂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离我远些!” 张宝珠说完就撒腿儿跑,荣秀才伸手抚上薄唇,缓缓露出个笑容...... 张宝珠从荣秀才家里慌里慌张的跑出来,翻下门前的坡就遇上了牵着杜青的马寡妇,心头骇了一下,立马放缓了脚步,保持镇定。 杜青张嘴叫“姐姐”。马寡妇则弯着一双杏核眼儿,望了眼坡上荣秀才家的院门,笑道:“张宝珠,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一个村儿的女人都不如你有手段。”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宝珠心头颤了一颤,耷拉着眼皮看马寡妇:“少编排人!”说罢,不再与马寡妇纠缠,跳下土坎儿朝自己家走去。 马寡妇扭着细柳条腰肢儿,瞧着张宝珠的背影瞧了一会儿。杜青拉了拉马寡妇的衣袖,乖巴巴地说:“娘,宝珠姐姐是好人。” “知道了!”马寡妇一把捏在杜青的脸上:“不就给了你两口剩饭么,瞧把你急的,好在你年纪不大,否则还不让她把魂儿勾去了!” 杜青脸上发红,鼓着两只大眼睛:“我...我叫她姐姐。” “姐姐,你这姐姐本事大着呢!”马寡妇嗤笑一声,拖着杜青的衣领子将他拖到荣秀才家门外,接着再将这小娃子朝院子里一推:“想写字儿就自己要纸去!” 杜青委委屈屈转过脸望着马寡妇,马寡妇伸手作势要打,吓得杜青连忙转过脸去磨磨蹭蹭地朝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