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他们未到鸿胪寺的大门,便有人候在那里,垂手恭敬地等待。
范青瑜跟着那人,进了鸿胪寺旁边的一间雅致的院落里。
鸿胪寺周边有很多这样的院落,通常都是用来招待各地使团的。
碧珠和那人留在了院门口,范青瑜进门去,穿过一道拱门,拐了个角,便看见了那人挺拔修长的身影。
这个院里有一棵参天大树,碧绿葳蕤,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盖住了大半的院子,从树身的纹路看,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赵晞正抬着头看着树顶,听到声音,转头看来,一双清冽明澈的眸子微微深了些许,“你来了。”
这句话恍若叹息一般,配着他低低的嗓音,竟似余音绕梁一般在她耳边。
翩翩君子,如诗如画,不过如此。
范青瑜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俊美矜贵的郎君,忍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景公子……你的名字,是真名吗?”
相识以来,两个人从未问过彼此这个问题。范青瑜隐瞒在先,又觉得二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不必深交,更没有必要得知对方的名姓。
但现在,显然是不一样了。
对方在盛京,一看便身份地位非凡,她若是再不清不楚,可能会犯了一些大忌。
“我没有骗你,景和乃是我的字,”赵晞声音徐徐,有些低沉的声音如同深山浅溪一般缓缓流淌,“沈姑娘,一别数月,还记得我们分别前夜的对话吗?”
“没想到我们注定有缘再次相见。”
范青瑜想到当初在荆州离别的时候和对方的话语,竟觉得有些恍然。
那时她一心想要前来盛京,探明事情背后的真相,心事重重,说这句话的时候,确实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竟然来的这样快。
不过几旬,在偌大的盛京,她便几次三番遇见了他。
“世事无常。”范青瑜的唇角微微弯了弯,看着赵晞的眼睛,“您的那盒东珠我受之有愧,今日未曾带来,来日必将送回您府上。”
赵晞神色不变,清冽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声音低沉,“不必,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只是一份小小的贺礼罢了。”
那天他在阳月楼看见旁边的几份贺礼,才让下属再次去调查,知晓那日算是她的乔迁到新居的小宴,只可惜被苏顾二人破坏了。
他让掌柜为他们重新送了一份菜上来,想到她初来乍到盛京,孤身一人,心念一动,便从自己的库房里挑出一份礼物送了过去。
他并不觉得东珠有多贵重,再贵重的金银珠宝,能比救了他的命还要贵重吗?
可赵晞并没有意识到,东珠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象征着贵重的身份。
这在范青瑜看来,可能是两人身份的鸿沟。
范青瑜眸光微黯,声音也低了下去,“我还不知道景公子的身份,礼尚往来,日后若要送我的一份薄礼到您府上,恐怕也无处可寻。”
赵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你想知道?”
听到这话,范青瑜的心不知为何又加速跳动了起来。
她抬起头,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看着那好看的薄唇微启。
“我乃当朝梁王,赵晞。”
他说这样的时候难免带了一丝与生俱来的矜傲,这是地位和权势带给他的荣光,无法磨灭。
他是……梁王?
范青瑜的眸子缓缓睁大了,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半步,发觉自己的失态,才扶住一旁的树干,抬眼望着树下丰神俊朗的男人。
这人,便是大渊梁王。
那曾与她定下过婚约的男人。
她的心彻底地乱了。
乱过之后,便是一股淡淡的苦涩滋味弥漫了上来。
范青瑜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攀住粗糙的树干,甚至感受不到那粗糙的木刺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他为何是个身份如此贵重之人?
原本她以为他可能是来自伯府候府,或是国公府,也有可能是宗室,却不敢想象他就是那新帝最为看重的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