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凌晨十二点,霍宅大厅的落地钟整整敲了十二下,清晰均匀。
宽大的双人床上,谢妤茼刚刚入睡没多久。她紧紧蹙着眉,梦境中的画面是她和霍修廷结婚的当天。
繁琐的婚礼结束,他们本该一起乘车回新房,可这个时候却被薛静枫拦住了婚车。
霍修廷随即下了车,不久折返回来一脸漫不经心地对谢妤茼说:“抱歉,有点事情要处理。”
谢妤茼身着白色婚纱,精致的妆容无懈可击,她微微颔首:“前女友?你请便。”
霍修廷双手撑在车窗上,弓着身子问她:“你就那么大度?”
谢妤茼依旧还是笑:“难道不该夸我善解人意?”
霍修廷:“那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今晚恐怕不能回婚房。”
谢妤茼:“你开心就好。”
……
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滂沱大雨。雨水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谢妤茼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惊扰,随后听到一阵短而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张姐来敲门,说霍修廷醉酒回家,指名要她来照顾。
说得好听点是照顾,但谢妤茼清楚霍修廷醉后酒的那点脾气。以前的他还不是这样,醉酒后起码还会自己乖乖找个角落睡觉,酒品还算不错,但现在的所作所为用时下的形容词,就是狗。
谢妤茼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其实谢妤茼还并不清醒。
她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衣在身上,拢了拢长发,趿拉着拖鞋下楼,脑子里还是那截没有做完的梦。
客厅的落地窗一直延伸到一楼的位置,下楼时谢妤茼的视线平齐处是一盏宫廷风格的水晶吊灯。搬进这个宅子之后,家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被她重新置换,包括这盏被霍修廷称之为土鳖才会选的灯。
到了一楼客厅,直到见到霍修廷时,谢妤茼才算真的清醒。
窗外暴雨如注,此时的客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这一切大概是霍大少爷的杰作,一地的雨水混合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泥土,变得一室泥泞。
玄关处的脚印最为明显,继而脚印延伸进了客厅,落在地毯上演变为一种怪异且刺眼的图腾。
眼下,霍修廷懒懒地陷在那张夸张的欧式沙发里,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搁在茶几上。皮鞋自然是没有脱的,鞋底上的泥巴早已经在地毯上蹭干净了,反倒一尘不染。
谢妤茼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避开大理石地板上以及地毯上的那些污渍,走到霍修廷的面前。
璀璨的水晶灯光下,霍修廷单手撑在额上挡着双眼,骨节分明的手虚握成一个拳,手心朝外。他的腕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皮肤很白,且因为喝酒白里透着粉,尤其是双颊上,就跟女人打了过重的腮红似的。
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等谢妤茼靠近了,霍修廷像是有感应似的缓缓将手臂放下,一双锐利的眼眸凝着她,像是盯着某个即将到口的猎物。
还不等谢妤茼开口,霍修廷锋利的眉眼拧着,一脸凌厉:“口渴。”
不管是醉酒前还是醉酒后,他的嗓音都带着一种独特的慵懒低沉。
年少时刚变声那会儿,谢妤茼听不惯霍修廷的声音,总“嘲笑”他是公鸭嗓。长大后才明白,他那副声线也能迷死人,尤其压着她故意使坏的时候。
好比此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出来就像是勾引。
谢妤茼面无表情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喂到霍修廷的唇边。
霍修廷喝了一口就推开,嚷着:“烫。”
谢妤茼没有什么波澜,转而在这杯凉水里添了一些冷水,中和一下成了一杯温水。
可饶是这样,霍修廷还是不满,声线更沉了点:“要喝凉水。”
谢妤茼耐着性子,又加了一点冷水,但这一次同样没能让霍修廷满意。他一张脸像是兵马俑里的陶瓷,铁青着,没有一丝温度。
是该恼怒的,可谢妤茼却觉得很好笑,好笑于霍修廷的幼稚。明明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行为却像是三四岁的大男孩。
“要加冰块吗?”谢妤茼问。
霍修廷没有回答。
谢妤茼最受不了霍修廷借酒发疯的样子,不人不鬼,跟他讲什么都没用,却很清楚要折磨她。时间长了,她也懒得计较什么,按照他的吩咐办事,逆来顺受,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没办法,谢妤茼只能去厨房的冰箱里找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