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桐抬起眼皮,眼前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高瘦男人,齐耳黑发一身的艺术气派。
男人对她笑笑,“二胡拉得不错,学过?”
霍清桐起身把二胡放回去,“学过。”
“几级?”
“没考。”
男人惊讶,“你拉得挺好的呀,怎么不考级?”
发泄完心中的烦躁,霍清桐眯了眯眼恢复惯有的清冷,“穷,没钱。”
男人“啊”了一声,指着她哈哈大笑,“小姑娘说笑呢,你这身衣服可不便宜。”
有钱学二胡没钱报名考级,骗鬼呢!
霍清桐没有和陌生人闲聊的习惯,抿了抿唇转身要走。
“小姑娘。”男人拉住她,“我这把二胡新的刚拿出来,不能试。”
乐器店里的乐器不能试,骗鬼呢?
霍清桐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不能试的提示。
男人似乎知道她找什么,笑说:“你第一次来我店里吧我这店里基本都是老客,都知道试琴要经过我的同意。”
“哦。”霍清桐抖抖腿,懒懒散散的,似乎对男人说的话并不在意。
男人笑着说:“你买了吧。”
霍清桐盯着他,漂亮的眼底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怒色,平静如古井深潭幽暗深邃,骨子里却弥散着越来越强烈的匪气。
“没钱。”说得理直气壮。
她现在有钱,买一把二胡不是不能买,闷得时候可以拉一把舒缓心情。
只是,她的成绩不太好,宋小芸问过她会不会弹琴唱歌,想让她走艺术生这条道,她当时想都没想就说不会,家里没钱。
她还记得宋小芸听到这句话时,眼里涌现的悲伤和决堤般的泪水,抱着她哭嚎:“妈妈对不起你!该死的夏晨松,抢走我女儿还虐待我女儿。”
夏晨松哪里虐待她了?把她捧在手心当公主宠着,要不是为了她,养母也不会和夏晨松决裂,卖了房子卷了钱离家出走。
她要是拿一把二胡回去,宋小芸肯定会欢天喜地送她去学艺术。
霍清桐在夏晨松坟前发过誓,死也不学艺术。
男人把她上下打量一番,手指摸摸下巴,琢磨了下,“那怎么办?这把二胡你碰过了,不好卖啊。”
霍清桐忽然笑了,一瞬间眼底细碎的光芒潋滟,好看的不行。笑过后,眼里藏着刺,犹如一朵盛开的黑玫瑰,带着一身的刺扎人心窝。
“你说……怎么办?”她拖长的尾音上扬,听起来有些愉快。
男人怔了怔,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有些超常,“你没钱我也不能逼你,要不这样,你每天来我店里拉二胡揽客怎么样?”
不怎么样。
霍清桐鄙夷地撇撇嘴,这四个字还没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毛总,你在骗小姑娘吗?”
轻轻浅浅的嗓音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慵懒中带着些戏谑。
这声音,这些天快听烂了。
霍清桐撇撇嘴,顺着毛总的视线回头。
身后一架钢琴旁,立着两个人,一个白色宽大T恤蓝色牛仔裤,慵懒的斜靠在钢琴上,双手环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落在她身上。
身姿修长,眉眼如画,皮肤白得晃眼睛。
另一个人带着一身的温柔向她走来,“桐桐。”
毛总惊讶地指了指他们,“你们认识?”
“毛总不地道啊,好意思骗人家小姑娘?”司少大步走来,拉开霍清桐拿起二胡看了看,“来你这拉二胡也可以,不过你得给钱,一次二百怎么样?”
男人嘴角抽抽。
霍清桐低头撇撇嘴,司少抢她的话,她本来就想跟毛总讨论一下的。
来可以,给钱!
给这二人看见,就不想来这里拉二胡挣钱了。
她转身就走。
“桐桐,别走啊。”沈黎追出去。
司少把二胡放回去,拍拍毛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毛总被他笑得后背发寒。
司少和沈黎是店里的常客,二人在霍清桐前面到店里,他打了招呼后就让二人自己玩。
然后,他就看见霍清桐神情恍惚地走进来,直直地走到二胡前,拿起来拉了一曲。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是小姑娘吧,黑是黑了点,长得却挺好看,二胡拉得好听,没穿校服应该是个大学生,就起了拐来店里揽客的心思。
谁知道,打架六亲不认的司少竟然认识她。
霍清桐走出乐器店才发现,到了不认识的地方。正犹豫着往哪儿走,沈黎追出来了,“桐桐,你去哪儿呀?”
“回家。”她看着路两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别回家了,跟我们去玩吧。”沈黎拽了拽她的衣领,清脆的嗓音带着温柔。
霍清桐回头,正好看见司少从店里走出来,大长腿迈的懒散随意。
她不想和他俩玩却更不想回霍家,尤其司少的皮囊太好看了,就这么回家有点舍不得。
她点点头答应了。
沈黎拦下一辆出租车,让霍清桐坐上去后,自觉地坐到副驾驶座。
后门“砰”的一声响,又上来一个人。
沈黎回头,“老司,你不是骑摩托去吗?车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