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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晴匆匆整治出一顿晚饭,喊了顾宁姐弟与薛林山去吃,给顾爷爷准备的是从邻居家借的一把粳米熬出来的粥,顾晴用勺子,慢慢喂顾爷爷吃下两碗,她忙完后,便回了自己家。  身边有位这样周到的女性长辈,真是一件幸事。  在沉默中,顾宁仨人用着晚饭。  另一厢。  村头的张黑财家,屋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张黑财黑着脸坐在桌前一口一口抽水烟,顾柳氏趴在地上抹眼泪,他们的儿子张墩子撒泼般跟着母亲一起胡闹,张大娘缩在一旁没敢吭声。  任由事态这么胶着了好一阵后,张黑财扔了烟杆站起来,顾柳氏见状,身子立刻就向着张黑财倒去,一边抹泪一边哭喊:“你算人家什么人?急着赶着要给人披麻戴孝?”  “他有孙儿有孙女的,人用得着你吗?”  “上赶着做孝子,你吃了他多少大米啊?这么些年咱家里该还的人情债早就还完了,你拿吧,尽管拿吧,家里都给拆了卖了,都拿去救别人的命吧。”  张墩子听到娘点头让爹爹把钱拿走,以为是真的,急得满脸通红就势一个打滚,便跟他娘滚到一堆去,顾柳氏顺带就将儿子搂进怀里,嚎叫道:“就让我们娘俩饿死罢。”  “为了那点陈年的恩情,卖儿卖女都是应该的。”  “娘的墩子啊……可怜的孩子啊……咱娘俩以后想要活命啊,可就要识时务点儿,这个家里容不下咱们,咱们也别杵在这讨人嫌,你跟着娘一道出去要饭,挨家挨户的要,咱们哪天饿死了就死哪儿,总之别回来了。”  张墩子张牙舞爪地又是拿头撞桌子,又是用脚踹凳子,嘴里吵闹着道:“娘,我才不去要饭……我不去要饭……”  母子二人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张黑财的反应。  张黑财忍无可忍,大声喝止道:“住嘴!谁叫你们去要饭?”  顾柳氏心里是一点不怕丈夫的,作为夫妻多年,他什么脾性能不知道?早早就拿捏清楚了,顾柳氏哼哼唧唧,就是不肯停下嚎叫。  “总之我不管,你要是将咱们的银子拿去接济顾家,我就带了墩子去要饭,别的地儿我不去我就在村子里要,一家家的上门乞讨,到时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张黑财听了,脸色黑了又黑,他心里却是知道这事柳氏做得出,心里不由一阵懊恼,说话的语气却转弱了,“那二叔伤着了,我总不好连问也不上门问候一声?被村里人知道了像什么话?别人背后又该怎么编排我?”  顾柳氏立刻就恢复了神气,哼道:“我阻止你上门贡献问候了吗?你哪时候不可以去?只一点别拿家里的钱财一道去。”  两手空空的怎么上门?没得被人笑话。这妇道人家根本讲不通道理,张黑财叹口气。在他年幼时,顾二叔待他不薄,如今顾二叔遭遇困难,自己袖手旁观就太不是人了。  张黑财试着跟媳妇打商量:“多少给我拿点钱。”  顾柳氏别开头,坚决道:“别想我拿一文钱。”  “你……”张黑财指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眼看夫妻两个又要吵起来,一旁的张大娘满眼焦急,不由出声道:“阿财,不如这样家里的鸡蛋还有一篮子,你拎了鸡蛋去看看你二叔?钱不钱的不重要,心意到了是正经。”  顾柳氏立时转过头,悄悄瞪了一眼婆婆,瞪得张大娘赶紧垂低头。  张黑财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正当张黑财准备去取鸡蛋时,张墩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赶到存放鸡蛋的房间,抱着鸡蛋不肯给他爹全拿走。  “爹,这篮鸡蛋娘存着没卖掉,说是留了给我吃,以后我才能长个子,你看我现在都没顾金宝他们高,就是少吃了鸡蛋,你少拿两个吧?”张墩子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张黑财。  张黑财听了,心里又软了几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要靠儿子养老,传递老张家的香火,自己儿子的个头确实偏矮,若是长不高,以后娶媳妇就是个问题啊,如此这般便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张黑财也不想想,他儿子墩子都圆润成什么样儿了,身体再补下去,就要成一个球了。  眼见爹爹态度软化,张墩子立刻就动手帮爹爹装鸡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数目数的一清二楚。    张墩子问:“就拿十个罢?”  张黑财道:“太少了,你再数二十个。”  张墩子撇撇嘴,心里很不以为然,不过还是依言多数了二十个。他知道只要等会子,娘亲肯定会有异议的。  果然,顾柳氏立刻横了一眼张黑财,恼道:“数那么多鸡蛋作甚?过两天集市我跟人约好了,这鸡蛋要留着卖给对方的。”  到了最后,张黑财只提了二十个鸡蛋出门。  月朗星稀。  门前的田野里,有各种虫鸣声。  张黑财来到顾家茅屋时,薛林山已经离开,顾宁姐弟呆在房间里都没有打算睡觉,因家里没个懂医术的人,两人都特别担忧顾爷爷的情况,忧心忧思之下,哪怕强行躺在床上都不可能睡得着。  “黑财叔。”顾宁给开了门,喊了对方一声,张黑财轻声应了,就将提鸡蛋的篮子递给顾宁,他一边问:“二叔的情况怎么样?”  顾宁强笑道:“挺好的,劳您忧心了。”  待进了房间里,瞧见顾爷爷的伤情后,张黑财沉默了片刻,这才干巴巴地问候道:“早该来探望二叔的,就是给家里的婆娘耽搁了。二叔你觉着哪儿不舒服?要是不舒服一定得说。”  顾爷爷掀开眼皮,因为疼痛只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声音虚弱道:“黑财啊。谢谢你来看我,我好着呢,你们不要担心。”  张黑财摸了摸口袋,心里有点纠结,尔后却又将手从口袋挪开,语气略微不自然道:“二叔,你好好养着身体。”  对方的行为,虽然黑暗中做得特别隐秘,奈何顾宁听力眼力都非常敏锐,她瞧得一清二楚,在张黑财摸口袋时,她甚至听到了微微的铜板响声,顾宁立时会意对方的行为,估计是在考虑要不要拿些钱给顾家,经过犹豫、纠结之后决定不给了吧。  唉……世人百态,顾宁本来就没有打算等着接受别人的救济,因此对于张黑财的行为,她一点都没失望。  别人愿意帮助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没有什么错与对之分,然而,顾宁依然有点替顾爷爷感觉难过,老人家以前是多么看重张黑财,显然这份看重却没得到公平的回报啊……  张黑财摸摸顾桉的脑袋,安抚道:“小桉,你是家里的男丁,这个时候可千万要扛着,好好把家里给担起来。”  顾桉揉揉浮肿的眼皮子,点头道:“我知道的,黑财叔。”哭得狠了,嗓子也沙哑了,顾桉这才觉得羞愧起来。  爷爷刚伤了,姐姐的病才好没多久,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按理该当把家撑起来才是,可自己关键时刻只知道伤心难过哭泣……根本不顶事,顾桉越想越羞愧……  又呆了片刻,张黑财提出告辞,道:“让二叔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小桉,宁丫你们两个人记得把二叔照顾好。”  顾宁与顾桉点点头,就把张黑财送了出门。  顾宁决定明天一早就把顾爷爷送到现场仁济堂,于是就催促顾桉上床睡觉,她自己趴在一旁先守候着顾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