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没养过狗的蠢逼焦头烂额地冲回了小木屋,可能那一瞬间是巫婆的魔法失效了还是怎样,一进门就能闻到暖气中混杂着一股销魂的尿骚味儿。 ……通常都会有这样的体验,久在鲍中不闻其臭。房子里呆久了不容易察觉异味,何况救狗回来到现在都没停过,一天的时间净连轴转了,打完电话又生病,照顾人都来不及,何况照顾狗,他们都一时忘记了它是个没法自己去厕所的小动物。 玛利多诺多尔的脸都黑了。小黄还舍不得回来,跟他们跟到一半,发现是回屋子,就站在平台上没进门,有一下没一下晃着尾巴,看着他们掀翻天地在房子里找尿渍。 尿渍之前没发现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贝莉儿在客厅角落发现一滩,玛利多诺多尔在厨房边发现两滩,再三确定别的地方没有了,还要去工具房找拖把拖地。小公举看见拖把不是仆人以前用的那种智能拖把就生气——毕竟以前这是他的房子!工具他知道的!他涨红了脸反复用手机告诉贝莉儿:【可以消毒的!】 【可以自动喷水撒药打蜡的!】 生狗的气未免也太幼稚了,于是他执着地跟在贝莉儿身后鄙视那个普通的胶棉拖把,用一连串她听不懂的语言谴责那个辣鸡房主。贝莉儿完全能从他义愤填膺的语调中了解他的心情。其实吧对小市民来说拖把咋样也没差,她安慰他:“OK,It’s OK。”并转移话题。“Water!Water!”敲敲桶边,再把桶用脚往他那边一推,让他去换水。 他明显愣了一下,绿眼睛先是不解地看着她,直到明白她的意思,犹豫一下,还是乖乖拎起桶去了。贝莉儿看着那直直挺起手臂,努力不着痕迹地让掺了尿的桶离自己远一点的紧张背影,颇感欣慰地叹了口气。 她拖了一会儿地,这时小黄跑了进来,晃着尾巴想蹭她。妈呀这是要作死,她忙用拖把把它挡开,快速看一眼它背后。它又不知道进房子是要换鞋的……贝莉儿赶紧拖,免得小公举出来又要大发脾气。 玛利多诺多尔正拎着装满水的桶摇摇晃晃走出来,看见从门口一路连进客厅里的脚印,小黄在叫:“汪汪!”绕着圈子欢快地和女孩玩,她正拼命朝它嘘。扭头看见他顿时变了的脸色,下意识地往狗前面挡了一步。 ……玛利多诺多尔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但他没有说话,抿着嘴把桶往她那边拎。 贝莉儿颇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好像欺负他是个坏人一样。她当然知道他不是的,她只是知道他爱干净又不喜欢狗,不想让他生气而已。……好像弄巧成拙。她想略过这件事装没发生,低头举拖把去泡水,然后emmm她先看见的是一个装满水晃悠悠的桶。 ……她比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拖把的水不用装满的。 玛利多诺多尔看了看她举着拖把那无从下手的样子,明白了,抿着嘴又把桶拎回浴室,倒了一半出来,再拎回去,放她面前。 然后他拿过手机打:【我带它出去。】 他主动牵起小黄,把它带到外面去了。贝莉儿听见开窗户的声音,玛利多诺多尔在外面把窗户打开,让屋子可以换气。清脆欢乐的狗叫声从屋外传来,贝莉儿从门口看了一眼,他们在外面玩扔树枝。 这里是树林,树枝管够。玛利多诺多尔正一个一个地在小黄面前把树枝轻轻地扔出去,让它去捡。他并不喜欢它叼过的树枝,不肯去接,也不让它扑到自己身上,但他也会陪它玩,用树枝逗它,耍得它团团转,逗它咬自己的尾巴。小黄在雪地里跑得耳朵都飞起来了,咧着嘴吐着舌头,扬起一地的雪花。 贝莉儿有一些看住,那双绿眼睛偶然抬起和她对视了一下,她下意识笑了笑,他带着点嫌弃的羞恼,记仇地撇开眼。于是贝莉儿喷笑了,低头继续拖地,她把尿渍的地方拖完看了看周围,干脆又换了一桶水,把整个房子地板都拖一遍。 当然如果他能别让个高烧病人给他拖地就更好啦。 她拖完地又用消毒液兑了点水擦擦尿渍的地方,再用水洗两遍,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气温很低,虽然她用热水还出了一身汗,还是手都冻硬了。她甩着手去准备一堆东西,等地板干得差不多了赶紧叫玛利多诺多尔回来。小公举也冻得不行了,他的羽绒服外套在之前被贝莉儿拖破了,走来走去鹅毛一直飞,冻红了脸还直挺挺地在那里倔强。贝莉儿招手叫他们进来,他不忘去关窗户。 进来的时候她递了一碗姜汤。……又是姜汤。玛利多诺多尔咬牙切齿地喝完,然后是手机给他:【把它抱起来。】 她蹲下把小黄拦腰搂起地做示范,让它站着,能够露出两个前爪。玛利多诺多尔:“……”无论怎样都躲不过的绝望感。他面无表情地蹲下来把狗抱了起来,它啪啪摇尾巴,毛甩在地上和衣服上刷刷的。狗带回来还没洗过澡,一股臭味。他觉得自己要窒息。 贝莉儿就握着小黄的爪子给它挨个地擦干净,前爪擦完是后爪,布黑黑的,再洗一洗重新拧干,干脆连肚子也擦一擦。擦完再用刷子刷,旁边的地上放着一罐婴儿爽身粉。贝莉儿原本是听说这儿暖气很热外面很冷,南方的傻孩子总担心衣服穿太厚容易出汗又不好换,因此带的。 她给小黄撒了一点点爽身粉,揉揉毛,拍干粉,哈哈哈这个是女孩子才知道的小技巧,油头不想洗拍点粉出门完美无缺。结果她自己还没用上先给小黄用了。她不知道狗狗能不能用,只敢给它拍一点点,而且特别认真细致地拍完,再闻闻小黄,味道轻多了。贝莉儿挥挥手示意小公举可以了。“OK、OK。”他抱着狗还努力别着头,脸都憋紫了,她相当同情他。 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小黄开始抖毛,贝莉儿一看到那启动动作就下意识把玛利多诺多尔往身后拉。 小黄用力抖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爽身粉的气味。它打了个喷嚏走了进来,贝莉儿关上了门。屋子还很冷,但是马上就会重新开始暖了。“莉莉……”她听见可能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个声音,惊讶地回头看见那双绿眼睛,宝石一样的眼睛璀璨的美丽。 他看着她,抿着唇,样子看起来并不戾气,而是非常地沉静和温柔,带着那一点点客气的拘谨。他说:“……thank you。” 有什么好谢的,她没做什么啊。贝莉儿模糊的想着,然后又想起来,哦对了她还是一个病人呢还拖地,是该谢的。 ……他们两个似乎现在才正式认识了一样,在互相试探着表示友好。她笑着说:“you are wele。”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知识交流了一下狗厕所。很快要暴风雪了,狗总不能一直带到外面上大号。然而找遍整个房子都没有纸,万恶的现代化生活,玛利多诺多尔用自己被剪掉的保暖内衣在浴室旁给小黄做了个简易厕所。 然后贝莉儿给他们做了晚饭。是亲子饭,用平底锅煎得嫩嫩的鸡胸肉,一点点洋葱提香,再稍微用酒和生抽煮一下,打进鸡蛋液,盛出来切开,一人一边放在米饭上,他大份她小份。 再煮一碗蛋花汤,好像鸡蛋有点多,不过生病的时候不想吃稀饭,也没多少口味清淡的选择可选。值得一提的是贝莉儿要把勺子往汤里伸的时候她看见了那对明亮的绿眼珠,不知道为什么她硬生生地顿住了,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她找来两个小碗,把大碗里的汤重新分开。 外国人是分餐制的。 玛利多诺多尔抱着碗小声说:“thank you。”碗里的鸡蛋和鸡肉散发着香气,汁液流淌在白白的米上很香。虽然他还是觉得这种东西吃起来有点难受,但他还是道谢了。 他觉得这感觉很好,在那对黑色温暖的瞳仁望过来,弯成月牙的对他说:“you’re wele。”她和他一样地抱着碗,吃起东西来细细的,像只小花栗鼠。吃完饭他主动把自己的碗送去了洗碗机。女孩跟在他身后等着他让开。他犹豫一下,把她的碗也接过来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并肩站在洗碗机前面看它工作的时候她又弯起了月牙,玛利多诺多尔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她,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落下来的是天上的星星。 她说:“thank you!” 他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很高兴。 他说:“you\'re wele。” 他们两个对坐在一起喝完了感冒药,然后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了。玛利多诺多尔想着没有睡袋要怎么办,他是打死都不会回仓库去取睡袋了,他站在沙发边纠结,确定这个尺寸能不能让自己睡下。这只是个双人沙发,而他太高了。贝莉儿犹豫了一会,在身后戳了戳他。她递过了手机给他看,手机问他: 【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这样的问题他没有第一次醒来那样的恼怒了。她的神情……可能和他一样的不知所措和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说:【我们都生病了,需要好的休息。】 他们另外列了一个协议,说明“只是因为人道理由分享一张床,彼此没有任何逾越行为。”玛利多诺多尔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记本放在床前的小桌上,亮度调到最暗,即使这样还是很亮,但是得录一晚的视频呢。小黄用贝莉儿的T恤和沙发的椅罩在床边做了一个温暖的窝,它打了个哈欠,将头卧在前腿之间。贝莉儿用被子在中间列了一条线,玛利多诺多尔站在那里看着床神色有点莫测。 他还是给她打手机:【我去洗澡。】他当然天天都要洗澡,但这时候说去洗澡或许有些别的意思在里面。她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恩恩的点头,额头上还贴着降温贴,神情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后悔。玛利多诺多尔低着头抱着衣服走了。 贝莉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惊醒的。她本来想等他,不过实在太累了……喝了药也很困,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或许这样反而是最能避免尴尬的方法。她醒来的时候床头灯还亮着,很昏暗,这是为了方便拍视频,不过这个亮度也不影响睡觉。 她有一点紧张,屏了一会儿呼吸。房间很小,也很静,她从睡着到清醒中间没有一点过渡,她记得也能察觉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她是侧着睡的,面对着墙,小黄睡在她这边,它听见她的动静,在灯光中睁开眼,抬起头看她。 贝莉儿慢慢的从被子里伸手,揉了揉它的头。……等等,床的触感不是很对。她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缩在床的边缘,另一边一片坦途,中间拦着的被子和人都不见了。贝莉儿抱紧了自己的被子,保持着那个姿势安静地呼吸了一会儿。 然后她静悄悄地爬过去。 天使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又很像天使了,银色的头发盖着脸,唇在暖黄的灯光中红艳得像玫瑰。她记得他的睫毛是金色的,淡淡的金色几乎看不见,盖着眼睑,如典雅的花枝。他可怜兮兮地挤在床和墙的中间,伸出的胳膊上浴袍的袖子难受地拉到了手肘。他睡得很熟很熟,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贝莉儿托着下巴趴在床上看着他睡那么看了一会儿。 床垫突然无声的下陷了,小黄胆大包天,居然不经允许就敢上床。它走到贝莉儿身边跟着看了看,呜咽一声,趴下来,把头搁在贝莉儿的手肘边。 贝莉儿揉了揉它的头。 “他其实人挺好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