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巧不成书,大抵是这样了。
我和林阳面面相觑,眼神有短暂的交流,显然我俩都不知道顾承中会来。尤其是我,昨夜他才说要去送卢晗菲,此时不过十一点,不过,算算机场来回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同月姨感情深厚,大约是月姨和老太太的关系,加上被月姨从小带大,他对月姨有不一样的亲情。月姨生病他来探望,是必然的。
我吸了口气,淡然的目光迎上他的,只见他冷眸盯着我手里还未来得及装进包里的孕检单。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些,淡然地往包里塞,视若无睹地略过他,往电梯间去。
虽然是死敌,但林阳也和他交代了月姨的情况,电梯里我们三人同行,气氛蛮尴尬的,谁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电梯上行,数字一点点增大,我数着,默念着,紧迫感渐渐平静下来。
到病房后,管家已经在一边候着,说是病情已经稳定了,天气热起来开空调,老人身体受不了,感冒引发肺炎,越来越严重,清晨家人发现,急忙送来医院。
我们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医生出来后才进去。
顾承中在门口看了一眼,然后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去了一声办公室询问病情,林阳在一边打电话给林彩秀,让林彩秀告诉顾启中,月姨没什么大碍。
我就说,林彩秀最是见不得老太太,更何况月姨?原是顾启中担心。
打完电话,林阳回来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顾承中。
我想了想,微笑说,“一会儿吧,都撞见了,还能躲得过?本来他也有权利知道。”
林阳嗯了一声,叫我好好说,不要发脾气,孕妇老生气不好。
“对了,齐瑶跟你一起回来了吧?”我问林阳。
林阳微怔,点头说,“嗯,是回来了。那边项目确定了,工程同步启动,她是设计师之首。”
“我没记错的话,设计部好多人比她资历深,为什么是她担当重任呢?于情于理,她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且设计部那些老员工各个都是出色的设计师,虽说有些人没有我她那样金光闪闪的海龟身份,但这一行更是实力说话不是么?”我提出疑惑。
当时在选拔室内设计项目负责人的时候,与会的是设计部总监,毕竟公司手下的业务都没有这一项目重要,这种时候应该是有实力和经验的人出来担当才对,齐瑶只跟着参加了两次小会议,她凭什么?
一个连方案都没提交过的设计师,能独挑大梁?
林阳微笑地看着我,“小唯,你对她是不是太偏见了。我知道,过去的矛盾咱们都忘不掉,但就事论事,齐瑶的功底很不错,且我资方也看中她国外学习的经历,你要知道,南城不比上海,遍地都是海龟,习以为常。那边的领导认为国外回来的人,就是能力出众金光闪闪。且她老家在南城,这里面的亲近,是别的设计师比不上的。”
“我提出这些质疑不是因为我和她的矛盾,我只是就事论事。当然,你是总裁,你说了算。我只是,”我顿了顿,平静地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允许这种比较的存在。我以为你是不可动摇的原则。”
林阳有些愕然,耸肩一笑,“或许,我们都变了。”
看完月姨后,我坐顾承中的车子回家,回去的路上,我坐副驾驶的位置,司机还蛮惊讶的,问我,“太太,您怎么不坐后面?”
我一想起清晨卢晗菲可能坐过那位置,我就恶心,我双手抱着胸前闭眼小憩,嘲讽地说,“脏。”
可能我说这个字有点过分,但我憋不住生气。
也是我段位不够吧,都这么伤心了,还能生气。不应该早就淡漠如水,见怪不怪了么?
到家后,顾承中先上楼,我去厨房让佣人准备午餐,他回卧室换衣服,我着急上厕所,见他准备离开,我说,“你等我下,我去个洗手间出来,有话跟你说。”
顾承中背对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懒得再说第二遍,凝了他背影一眼,转身去了洗手间。
方便完吸收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该怎么说呢?
我怀孕了。
我有了。
你要当爹了。
咱俩的关系
到底怎么说才好?
我有点烦,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出去。该来的还得来。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顾承中坐在床沿上,翻过我的包,正在看孕检单。
好了,这下都不用我自己开口了。省事儿。
听到开门的声响,他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并没有任何惊喜和期待,电视剧里男人知道自己有孩子后的惊喜和开心,在他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反而是清冷的盯着我,距离三五米,我却能看清楚他眼底的阖黑和冰冷。
这算几个意思?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一刻他的冷酷,面无表情,如同深海中波澜不惊的海平面,水下却是暗礁涌动,我心尖微颤,感觉不太妙。
“你凭什么翻我的包?”我我盯着他,冷声说。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未经我同意私自翻我的包就是不对。
“你心虚什么?”顾承中冷哼,把孕检单砸在我脸上,隐忍着怒气说,“杨小唯,你不该先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收拾了包,把被他倒出来的东西都装好,孕检单掉在地上,轻飘飘的纸张,我瞥了一眼他冰冷之极的眼神,像是千年寒冰,要把我冻死一样。锋锐冷冽的目光割人心扉,周身笼罩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叫人胆寒。
我捡起孕检单,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你都看到了,也不用我说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认字吗?”
我把单子砸他手里。
顾承中站起身来,他很高,我赤脚的时候基本上比我高出一个脑袋多,所以一般都是低头看我,我也不怕,迎上他的目光对视,心里是源源不断的失望。
我不知道顾承中在知道我怀孕后应该有怎样的表情,开心或是激动,错愕或是兴奋,但我知道,绝对不应该是眼前这种。
他没有一点的高兴。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竟然还以为有了孩子他能长点心,或许还能放弃和林阳的你死我活。毕竟都是一家人。
“你刚想跟我说什么?”顾承中冷哼地看着我,勾着眼眸,阖黑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愠怒,一层一层地涌动着,“又想跟我说离婚是么?这孩子是谁的?”
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我浑身冰冷。
我怒红了双眼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毛病是吧?你这话几个意思?”
“我几个意思你不清楚?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顾承中怒吼一声,空气都在颤抖。
我真是不争气,这么生气的时候,我竟然还会心酸和委屈,心底涌起一阵酸涩,不瞬便涌上鼻尖,眼眶发酸,要不是紧皱眉头,我怕自己憋不住马上落泪!
“你再说一次试试!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我夺过他手里的孕检单摊开了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看清楚时间!你他妈自己做过的事儿不清楚?”
轻飘飘的单子从他脸上落下,飘忽着,最终掉到地板上。
顾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浑身上下都是僵直的,只有那双星目冰冷,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问我,“你想说是我的吗?”
“三个月前你在那儿?要我提醒你你在南城和你老情人一起吗?那叠照片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你们昨晚在楼梯口的谈话呢?林彩秀问你谁的孩子你怎么不肯说?今天又是谁陪你去做产检的?”
我死都没想到,这些话竟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他明明昨天就听见了我们说的话,夜晚却能装作若无其事,一点声响也无,这城府多深?算计多深?
怕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认定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