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君子听我言”
张延龄心情很不错。
乘坐马车往工部去之时,还在唱着,唱的是苏三起解。
最近他发现什么舞台剧,好像并不是什么主流,即便能引起京师戏迷的一时兴趣,但始终这表演形式还是太超前,非要有一种更扎实稳妥群众基础更大的戏剧出来挑大梁不可,所以他也在潜心研究把京剧搬上舞台。
他所熟悉的京剧并不多,无非是苏三起解、霸王别姬这些。
他这边刚唱了一嗓子,在赶车的南来色把脑袋探进来,腆着一张大脸望着张延龄。
“干嘛?”
“爷,您不是说让小人听您言吗?您言吧!”
“靠!你小子挺会给自己找事,你算哪门子的君子?老实赶车!”
张延龄挺生气的。
这小子一边赶车还一边交头接耳,这是想让老子在大明朝发生“车祸”不成?
南来色这才知道张延龄不是要吩咐他办事,耷拉着脑袋重新回去赶车,心里还在琢磨自家老爷为何刚才看上去心情还不错,一转眼又阴晴不定。
棋盘街。
工部门前。
崔元已早一步在等候,张延龄的马车停下来之后,崔元迎上前来。
“崔兄,又要麻烦你一起做事。”
张延龄还不忘要提携崔元一把,即便自己跟崔元家里那位有芥蒂,但并不影响他跟崔元之间的交情,毕竟崔元在家里什么待遇他最清楚。
崔元行礼道:“能与建昌伯一同做事,乃在下荣幸。”
“走,进去说话。”
张延龄招呼着,再摆摆手让南来色和后面跟着的一众小弟往四周列开,别被人以为他是来工部找人打架的。
现在的张延龄走到哪都要讲求一个排场,不为别的,就因为仇家太多,防止被人滋事。
京师中除了那些商贾和勋贵,读书人也跟他有仇,当官的看他不顺眼,百姓也极容易被读书人挑唆,总之他就是恶人的代表,别人打了他或许还能成为英雄人物,自己可不会给别人创造扬名立万的机会。
“萧公公呢?不是说一起吗?”
“萧公公进去看过,有别的事忙,就留下杨公公在里面等着。”
“杨公公?”
张延龄到了工部衙署之内,才知是老熟人杨鹏。
杨鹏在之前奉命连夜抄家之后,不但维持了御马监的差事,连东厂的差事也恢复。
皇帝对东厂的偏袒从来就没变过。
张延龄从皇帝对自家兄弟的偏袒便早就明白到这一点,当初不过吓唬杨鹏,真要杀杨鹏平息众怒,皇帝肯定也不答应。
等于说杨鹏之前纵容侄子出去招惹是非的过错已被一笔带过,加上他现在暂时在暗地里帮张延龄做事,张延龄暂且也不会去动他,只是他侄子还在张延龄手上。
“建昌伯,为何来得这么迟?”
杨鹏仍旧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跟张延龄有仇,谁都知道他之前因满仓儿案跟张延龄的过节。
但他这种姿态明显也是装出来的。
底气不足。
别说张延龄还拿着他侄子,就说张延龄现在得到皇帝的宠信,以及张延龄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他就不敢再得罪。
当太监的,最懂得见风使舵,之前他是仗着有李广撑腰而肆无忌惮,现在他暗地里放火坑李广,也知李广现在的圣宠大打折扣,还不赶紧往新贵这边靠拢?
“哈哈,杨公公?”
“多日不见,身上的伤好些了吧?”
张延龄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损。
现在外人也都知道,杨鹏被张延龄拿下之后,被打了鞭子,听说养了好长时间才逐渐好转。
光是如此,别人也不会认为他俩是一伙的。
工部的人走出来迎接,为首的正是工部左侍郎徐贯。
见礼之后,张延龄问道:“怎不见刘尚书?”
徐贯和旁边一众的工部属官面色都有些尴尬。
你俩在朝堂上闹到势成水火,现在明知你是来工部找麻烦的,刘尚书能跑来见你?你当人家不知道你会耍浑?
“刘尚书还有旁的公务。”徐贯道。
张延龄笑道:“不是他不敢出来见我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奉皇命办差罢了,公是公私是私,我还能把他吃了还是怎的?刘尚书未免太小气。”
徐贯叹口气。
他突然想到了李东阳的话,心想:“不过是小人得志,风光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