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你出门?我倒也想!”乔一庄瞪了侄子一眼, “免得你成天在家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看来自己是被嫌弃了。 乔铮心里莫名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三个月,不长不短,相处下来,虽然不是真的一家人,可也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乔一庄这个“大伯”的存在对于乔铮来说自然很重要。 “果然是脑子坏了,又想什么?”乔一庄看出侄子难过,又好气又好笑, “你算是大伯一手拉扯大的,说是自己儿子都不为过,大伯怎么可能舍得赶你走。” “什么都不想,”听到这话,乔铮顿时心情舒畅,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笑容, “我就知道大伯一定不会不管我,既然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去什么平安县,我还是待在咱们镇陪大伯。” “又说鬼话!哪来的如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乔一庄忍不住又瞪了一眼侄子, “至于这去太平县当捕快的事,现在多说无益,总要等和刘家谈过,才好定。” 前途未卜,眼看着瞎担心也没用,乔铮倒也不再追问下去,索性低头将剩下的饼拿起,继续啃了起来。 吃饱,身体好,才是第一要务! 屋内三个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吃好饭,乔铮才帮着黑虎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黑虎循声跑到外面没一会功夫就冲着小院里喊了起来, “掌柜的,刘当家的人来了。” “刘当家的人?”乔一庄心想着下午刚见过张戈和刘家少爷,就算张戈把他的话带给了刘广元,最快刘广元也要到明早才会和自己见面,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估摸着这是个打前站捎话的,刘家的人过会没准要来,你赶紧去换身衣服。”看了一眼身旁也站起的侄子,乔一庄嘱咐了一句, “我去外面看看。” “碗筷都还没收拾完,我端去灶房。”乔铮才伸手要拿桌上的东西,就被乔一庄挡住。 “凡事都有个轻重,这碗筷重要还是你的婚姻大事重要?磨蹭什么,赶紧去换衣服。” “是,大伯。”无可奈何下,乔铮只能顺从地应了一句,转身先走了出去。 “乔掌柜的,”大墩子跟着黑虎的叫唤给迎出来的乔一庄行了一个礼, “我们当家的让我来问一声,掌柜的今晚可有空去客栈与他一叙?” “有空,”乔一庄有些纳闷, “只是你家掌柜为何不来我这,客栈人多嘴杂,吵吵的慌。虽然要谈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这毕竟要方便许多。” “乔掌柜的说的没错,”大墩子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如实说出了原因, “只是因着咱京城的镖局有急事,我们当家的必须要连夜赶回去,客栈离镇口近,我们当家的打算和掌柜的你一说完话,就立刻走,这会儿大伙儿都在客栈收拾行李。” “既如此,你且等小片刻,我叫上阿铮,马上随你过去就是。”乔一庄听是这原因,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大伯,刘当家的今晚就要离开?”乔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又抱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等会事情又没谈拢,京城路途遥远,刘广元恐怕此去也就不会再回头,定亲的事情多半就能泡汤。 “嗯。”跟在大墩子身后赶路的乔一庄点了点头。 “大伯,要是刘家不答应你的要求,”乔铮压低了声音, “这事是不是就算了?” “你到了地方别又和昨晚一样,尽说些没用的,老老实实待着就是,至于其他的,你也无需多想,”乔一庄打断乔铮,同样压低声音, “我这里已然做了让步,若是刘家的还是不依不饶,那这门娃娃亲不作数就不作数,没必要死攀着高枝。在咱这镇,大伯也不是夸海口,还真不担心给你找不到个好媳妇。” 乔铮虽然根本没打算讨媳妇,可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求刘家那里还是行不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一路疾走,很快三人到了喜来客客栈。 “乔掌柜的,阿铮来了,”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的乔一庄才一进客栈大门,小二就一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刘爷在楼上,你们且随我来。” 上了楼,小二挑起门帘,乔铮跟着大伯一前一后走进了刘广元的屋子,而大墩子识趣地守在了门口。 “乔大哥,来,快坐。” 乔铮看了看屋里,果然不出所料,此刻就三人,刘广元,张戈和那个小个子的刘家少爷。 彼此行过礼后,刘广元转头吩咐小二, “弄些好酒上来。” “好嘞。”小二唱了一声诺,一转眼就离开了房间,没一会儿人又出现,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这花生,两三样下酒小菜,是我家掌柜送的,几位慢用。” “带我谢过你家掌柜的,”刘广元满意地笑了笑, “这酒我们自己斟,就不劳小二哥了。” 小二笑着弯腰才一退出房间,刘广元就给自己和乔一庄分别斟了一杯酒, “乔大哥,来,先喝一口,咱慢慢谈。” “听说广元兄弟你要连夜马上赶回京城?”乔一庄拿起酒杯, “既有急事,咱就不要拖泥带水,喝了这杯,有啥说啥。” “好!”刘广元也不客套,抬手拿起酒杯,两人碰过,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坐在乔一庄侧身的乔铮瞧了瞧刘广元身旁的刘家少爷,对方此刻眼角一动也不动,只看着他爹和乔一庄饮酒。 乔铮心里不由暗想,连这小家伙这会儿也一脸严肃,可见他们家镖局的事不一般,要不是隔开了些距离,乔铮倒是很想问问刘家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三个月枯燥的古代城镇生活,乔铮是真的想听听镇外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乔大哥,张师傅刚才和我说起,你有了新的主意,可让两家人都能满意?” “不错。” “兄弟愿闻其详,请乔大哥说说看。” 乔一庄将自己早间去县城路上遇到杜江的经过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 “杜爷的意思,让我们阿铮去平安县谋个捕快的职位,至少比在这小镇当一辈子铁匠出息。” “原来如此,”刘广元摸了摸下颔密密麻麻的黑胡须, “平安县离开京城是不远,我们镖局在那里也有生意。” “广元兄弟,要说你舍不得自家闺女,我这里能懂,可是让我们阿铮堂堂一个男儿,去当上门女婿,我这里是断然无法接受的,”乔一庄身体靠向桌面,神情极是诚恳, “相当年我兄弟和你定了这门娃娃亲,虽然他人不在了,广元兄弟既能不远千万里赶来,说明也是想着这门亲事能成,今儿我这让一步,阿铮去平安县当捕快,我这有杜爷的举荐,事情多半能成。若是阿铮能在平安县落户安家,将来我们阿铮娶你家闺女,两家也可常来常往,不知广元兄弟意下如何?” 刘广元摸着胡须看向坐在一旁的张戈,后者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若是真能如此,再好不过,”刘广元猛一点头, “就听乔大哥的。” 前些日子因为想得太好,昨夜里遇挫的乔一庄原本还有些担心刘广元又要冒出些什么别的花样,没成想这次对方到是极爽快,不由大喜,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终于算是了了一件心头事,也算对得起我泉下的弟弟和弟妹。” “乔大哥,你这里打算什么时候让阿铮动身去平安县?”刘广元跟着笑了几声后,给乔一庄和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可已经有了打算?” “杜爷果然是个讲义气的人,今儿就派人捎信去平安县,给他堂兄弟吱个声。” “那阿铮去了平安县可是要住在杜爷这亲戚家?” “这哪能,已然麻烦了杜爷帮忙,再住他亲戚家,岂不是得寸进尺?”乔一庄立刻摇了摇头, “我和杜爷说了,但若是捕快这事能谈成,我就把这铁匠铺卖了,再加上以往攒了些银两,杜爷的亲戚只消在平安县给我们找个住处,是租是买到时候再说。” “大伯,你要卖了铺子,和我一起去平安县?”之前在家乔一庄只字未提此事,乔铮乍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忘记在路上答应大伯不说话的事,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我和你刘伯父说话,你别打岔。”乔一庄侧身斜了一眼身旁的侄子。 “平安县离京城近,开销可不比这大桥镇,”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戈此刻开了口, “乔老弟真的下定决心要过去?” “无妨,”刘广元立刻接上话, “乔大哥既然为了能让我一家时时见到闺女,作下如此决定,虽然我刘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帮衬一下乔大哥这里还是没问题的。” “广元兄弟的心意我乔铁匠心领了,帮衬到不需要,我有手艺,在平安县继续打铁也不怕没饭吃,至于阿铮,” “男子汉大丈夫,没作为何以安家?等我当了捕快,也能挣银子养家时,再谈娶妻的事也行。”没等乔一庄把话说完,乔铮立刻找准机会插了一句。 “好,有骨气!”刘广元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朝乔铮伸出了一个拇指。 “当捕快可不容易,这作奸犯科的人岂是说两句话就能对付的。” 看到刘广元露出赞许的神色,正得意的乔铮听到刘家少爷说这话,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 “你的话好没道理,我还没去当捕快,你怎知我不行?”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哪里说你不行,只是想告诉你,捕快这活儿可危险的紧。” “那行不危险?你家走镖不也一样?我只知道事在人为!” “好一个事在人为!”张戈笑着看向刘小爽, “少爷,你小舅子是个有骨气的汉子,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我老汉眼光一向还不错,相信他日后定成大器。” “张师傅,我才不是为他担心。”刘小霜看了一眼乔铮,四目才一相交,她立刻把头别向了一旁。 “我们当家的今夜就要往京城赶,”张戈左右看了看刘广元和乔一庄, “乔老弟,这彩礼和定亲的日子是否大概说说,细节等你们到了平安县,再一起相商?” “这是自然,既然日后也是一家人,我多嘴问一句,”乔一庄脸上露出一丝担心, “你们这么急着走,难不成京城家里出了什么事?” “乔大哥问无妨,家里倒是没事,只是我们二当家这两日见了一个客,”刘广元压低声音, “是京城王爷府的,说是过些日子有批货要走,他不敢点头做主,要我回去一起见了人才定。” “这样,给王爷办事,”乔一庄张大了嘴, “广元兄弟,这不是要发达了的意思?” “哪里,给王爷办事,成自然发达,可不成的话,怕是镖局都难维持,所以我必须得亲自去看看。接不接,能不能接下,这都有名堂的。” “那就赶紧说两句,你们好赶路,我这里也从明儿个开始,好好张罗去平安县的事。” “爹,你和乔大伯商量,我和乔小哥到门口说两句话?” “这个,”刘广元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下了头, “也好,就在门口说。” 乔铮正想找个借口推脱不出去,旁边乔一庄却发了话。 “阿铮,你和刘小哥出去吧,我和你刘伯父要谈彩礼的事,你就不要在这碍事了。” 不情不愿走到门口,乔铮看着大墩子顺手关上门后,转向刘家少爷,心里正纳闷这小子把自己叫出来又有什么花样时,就看到刘家少爷右手心摊开,手心里放着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