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奥斯走后,嘉伊太妃早已是心灰意冷、精疲力竭,一口气险些没导上来,她身体依着墙壁软软地滑坐下去,
有热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琳娜我可怜的琳娜”她支离破碎的哭声短短徐徐回荡在宗祠之中。
湘黎疾步从宗祠外而来,见太妃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宗祠佛龛的一处墙角,背靠漆红的墙壁,正哀哀啜泣不已。
湘黎立时上前去扶,“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太妃老泪纵横,哽咽道:“原来一切都有因果报应哀家也算是自食恶果”她声音哀戚如寒冷的风。
湘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斟酌道:“娘娘莫要太过哀伤,琳娜王妃与世长辞,实乃她自己想不开,又与娘娘您有何干系?”
太妃轻轻摇头,眼泪顺着颊边缓缓流淌而下,“每当夜阑人静之时,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看见我聪明伶俐的汀儿,他喜欢奶声奶气的叫:王祖母、王祖母,抱抱、抱抱汀儿”
“你能想象我那时心中的欢喜吗?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他,将他幼小绵软的身体提起,紧紧抱在我怀中,他会用细嫩的脸颊轻轻蹭着我的脸”
太妃仿佛沉溺在梦境之中,神情越发哀伤凄婉,“但当我想细细看清怀中汀儿的脸时,他细白稚嫩的肌肤却如同融化了一般,大块大块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他嚎啕大哭,身体在我怀中颤抖痉挛,拼命挣扎喊疼,他的鼻尖和嘴唇粘黏在一起,口齿间吐出乌黑的焦气,他身上的衣服被烧成了灰烬,泛起刺鼻恶臭的死人气息,他痛苦的哀嚎声尖细得吓人,充满了令人恐惧的哀亡之音。”
湘黎眉心微微蹙起,脸上写满担忧,她轻扶住太妃的手臂,柔声道:“娘娘您累了,奴婢扶您到右厢殿去休息吧?”
太妃却是恍若未闻,又道:“每每我从噩梦中惊醒,肺腑间总有种翻江倒海的恶心,再想入睡已是不能。”
湘黎唯有恭顺地点一点头,眼前的嘉伊太妃容色憔悴、泪眼婆娑,仿佛只是一瞬间,她已将惯有的雍容威严卸去,此刻映在湘黎眼底的,只是个身材有些发福松弛的平凡老妇人。
或许,这世界上的痛苦有千种,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种痛,却如同剜心一般,直让人有种想摒弃一切,厌弃余生的。
宗祠的右厢殿一向布置素雅,西首供奉的那尊普光如来佛像,始终噙着一抹普度众生的微笑,面朝东方而望,身后的青石壁上,垂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字,禅。
佛龛前袅袅檀香燃着,太妃只觉精疲力竭,瘫坐于一方明黄蒲团上低低啜泣。
湘黎忙端来一盅用柠檬、葡萄干、雪梨温煮的梨羹,舀了两汤匙在瓷碗中,放在唇边细细吹过,方喂给太妃娘娘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