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阍朝暮宫墙深,嵇里美人愁断魂。
这是从前我听阿爹说过的两句诗,我一直是不明白这两句诗的意思的,当我明白的时候我已经在着红墙绿瓦的宫闱里度过了半生。
我这一生啊,在别人眼里已经是极好的了。
是啊,享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的呢。
可是每每夜半我在重华殿惊醒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看见他回来了,就站在床边像年幼时候一样咿咿呀呀的跟我说话。
我心里恨啊,我恨这天地不公,我恨这世俗大道,恨这些王公贵族,恨他们只知道江山社稷,恨他们只知道顾全大局,让我替他们葬送了一生。
可是如今,也已经晚了。
谢氏一族已经辉煌百余年了,到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即便剩下来的能留住性命,可是往后终归是难成大器了。
而我,自得了癔症,就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宫里的太医就在殿外候着,一步也不敢离开,他们开了最名贵的药材,日日让我引服,为我续命,让这重华殿里终日蔓延着药香。
许是我闻药味闻得久了,后来竟然辨别不出味道了,只能靠着宫女们给我送来的木桂提提神,勉强分的出甜苦。
有时候我躺在太师椅上,坐在院子里,身边的仆人们跪了一地,他们尽心尽力的伺候我,生怕我有一丁点的不满意。
有他们陪着,这些许年过来,我竟也不觉得寂寞。
可是即便不寂寞我也总有想家的时候,我想在走之前去看看阿爹和阿娘的坟茔,身为女儿,生前没有在他们身边尽孝,死后总该要去了,只是我怕他们已经走了太远了,我追不上。
即便我如今已经只是一个废人了,可是皇帝也不让我出宫一步,他说他要把我锁在在宫墙里,永远不给我自由,他说他恨我,他恨不得将我烧了,把我们一族的骨血都融在这铺着青石板的皇宫里,做他万里江山的祭品。
从前我还知道抗争,可是后来我累了,连吃饭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争不动了,每日清晨,贴身的女官伺候我梳洗的时候我再也不赖床了,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起来穿衣洗漱,任由她们打理。
后来在这冷宫里,我最安逸的时候就是闭上眼里躺在院子里晒太阳,那时候我总是觉得这宫里真是安静啊,安静的让我觉得我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从前的那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只要睁开眼就又能回到当初了,可终究还是痴人说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