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茹甄起身软软地伏在桌上,以手撑着腮帮,脑袋一会儿向左歪一下,一会儿向右歪一下,迷蒙的水眸一眨不眨地瞅着褚晏。
褚晏竟丝毫不为所动,低头又抿了一口酒。
宋茹甄突然噘嘴问:“褚晏,你是不是中邪了?”
褚晏掀起眼帘:“公主何出此言?”
“不然你怎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温柔?”
“……”
褚晏沉默地望着她,一向如深潭般望不到底的漆黑眼眸,不知何时化成了平湖秋月,让人恨不得沉溺进去。
“啧啧,我明白了。”
宋茹甄一本正经地点头。
“中邪的不是你。”她竖起食指,反指着自己,万分肯定加确定地说,“而是我。”所以才会觉得冰山褚晏变温柔了。
褚晏低头,唇角无奈一扬。
宋茹甄愣住了,褚晏他是在……笑?
她低头正要仔细去瞧褚晏的脸,突然间,听见窗外“咻咻咻”几声,紧接着“啪啪啪”地响,眼角陡然一亮。
出天方了!
宋茹甄立即翻身爬到窗边,抬手推开窗户,便见黑漆漆的夜空里,爆出无数朵绚丽多彩的火树银花来。
“褚晏,褚晏,你快看!”
少女的声音似银铃,在清冷的黑夜里飘荡,清脆又好听。
褚晏静静地看着漫天烟花在夜空中亮了灭,灭了亮,明明灭灭里,他偏过头看向火树银花照亮下的娇靥,竟觉得比烟花更炫目。
“好看吧?”宋茹甄扭头冲褚晏笑。
褚晏慌忙别过脸去,淡淡“嗯”了声。
入京十二载来,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烟花。
*
熬了一夜,又喝了不少酒,宋茹甄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的。
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方起。
“蕙兰。”她掀开被子唤了一声,蕙兰没应。
她只好又喊了声“银翘”,结果还是没人应。
人都去哪儿了?
宋茹甄下了床,见屋内帷幔放下,外面静悄悄的。
她口渴的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喝着,帷幔起处,银翘进来了。
银翘见她起来了,先是一愣,后是一急,立即快步上来,禀:“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宋茹甄含糊地问:“什么事?”
“驸马和蕙兰通/奸,被玉公子他们抓了个正着。”
宋茹甄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说……”
“谁跟谁?”
-
宋茹甄急急忙忙地换了一身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挽就出门了。
刚走到廊下,就见齐明箫带着一众衣着光鲜的清客们,浩浩荡荡地进到院子里来了。
众人见了她,个个喜气洋洋地上前跪在地上,拱手齐声高呼:“我等特来给公主拜年,祝公主美貌永驻,福泽绵延。”
“……”
她差点忘了,今日是元旦,按例,府里上上下下会一大早过来给她拜年。
只是这年,拜的也太是时候了,早不来,晚不来,恰好在她准备去找褚晏的时候来。
她正要开口将他们先打发了。
忽然,西厢里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身玉色直身,外披广袖,乍一看,那一身风姿还挺像褚晏的。
可细细一瞧,褚晏与他便是高低立见之分了。他的脸颊也跟褚晏有几分相似,都是轮廓分明,只不过那人的面相更为刻薄了些。
他看见院中的清客们先是愣了下,见他们都在看向主殿,便跟着看了过来。
似是见她出现,立即面带喜色地冲她大喊:“公主,您可算来了,小的已经等您很久了,驸马与蕙兰通/奸,公主您快过来处置他们。”他这一嗓门大的生怕公主府里的人都听不见似的。
宋茹甄不悦地皱起眉头,暗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才发现这人的脸看起来十分眼熟,再一想,这不是梦境里的那个玉衣清客嘛!
她想起来了,此人叫玉色。
被玉色这么一吆喝,院中的清客们个个一脸好奇地往西厢里面望去,再打发他们退下已是不合时宜了。
宋茹甄沉着脸走进西厢房,齐明箫自发地跟在她身后,其他清客不得令只敢在门外围观。
南面寝卧内,褚晏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头发微湿的披在肩上,冷白的脸颊上染了几分绯色,显然是刚沐完浴出来,他静静地站在寝卧与书房的连断处,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后抬起头,见她来了,目光却陡然一暗,又恢复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模样。
而蕙兰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正缩在褚晏的床角处,战战兢兢地抖着。
中间的榻边站着一个红衣之人,正是扶桑,想必方才是跟玉色一起进来的。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