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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时安叼着肉包,陷入呆滞。

饶燃的视线静静落在她脸上,直看得她面孔烧起来,如同天边玫瑰色的朝霞。

半晌,饶燃开口说了一个字:“我。”

她眼神非常郑重,酝酿着后半句话。

“嗯嗯。”许时安心跳如雷,几乎快要跳出胸腔。

饶燃垂眸与她对视。许时安五官偏秀气,唯有一双眼睛生得非常之美,睫毛根根分明,眸色清澈像晕着一汪泉,顾盼间光华流转,偏她自己毫无知觉,更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纯情。

这人……似乎很天真地信任依赖着自己,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不会改变的、毫无保留的纯粹的信赖。

饶燃蓦地一颤,清醒过来。

等等,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已经冲动做错了一次,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回忆如潮水席卷而来。那晚太过疯狂,许时安仿佛被撬开蚌壳的软贝,柔弱无骨地贴着她,手臂款款圈住脖子,鼻音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那时的许时安喝醉了。可她没有。

饶燃清醒地,卑劣地占有了她。她活这么大,只感受过两次嫉妒,第一次是看到许时安捏着那封情书,那瞬间,嫉妒便先于爱情诞生了;而另一次,正是那晚,喝醉的许时安搂着她,眼底满满的柔情爱意,她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对方是透过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人。一想到许时安心底还藏着别人,强烈嫉妒几乎要将她逼疯。

无论许时安哭得多厉害,饶燃都没有放过她。可清醒过来,却又陷入了漫长的自虐般的思考。

她如今正处在家族斗争的漩涡之中,害怕牵连对方,所以一再疏远克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得更久一些呢?

饶燃闭了闭眼。

不,也不一定就会伤害到她。她早已不是那个困在洋房中有名无实的“大小姐”了,她有能力庇护对方。

饶燃攥紧掌心,呼吸略急促了一些。

可是你敢赌吗?拿许时安的性命,来赌你的权势是否足够分量?

“我……”饶燃抿紧了唇。

许时安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等着听她的话。

——纯真、无害又漂亮,和小时候别无二致。

饶燃心脏骤然缩紧了。对方那样信任自己,可自己却……

真是……一个卑劣的朋友啊。

她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去看云蒸雾绕的八梅湖:“没什么,我只想说,以后别喝那么多了。”

“欸?”

饶燃不用看也能想象她惊讶的表情,蓦地站起身:“起风了,回去吧。”

“啊……我还以为,你想谈谈……”

“什么?”饶燃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许时安愣了,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饶燃一字一顿地:“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非常坚定的语气,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饶——”

饶燃不再看她,硬邦邦地说:“那天晚上的事,是一个错误。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没有把错误延伸下去的打算。”

许时安蓦地褪去了血色,嘴唇抖了抖,泫然欲泣地看向她。

饶燃受不得她这样的眼神,别过脸:“我当你是朋友。安安,不要让我难做。”

许时安一颤,想去捉她的手,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只得缓缓收回手,在背后紧握成拳,半晌,垂眸道:“嗯,我不记得了,那天夜里的事,全部都不记得了。”

“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小安,这里!”。

除了每个月打钱,许思礼已经一年半多没有找过她,因此,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许时安是有些意外的。两人约在咖啡馆二楼,她险些没认出他来。

男人胡子拉碴,衣冠不整,曾经精明锐利的英俊五官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光彩。

许时安依稀记得,父亲年轻时非常英俊,全靠一张脸,才哄得出身名门的母亲嫁了他。母亲为了这桩婚事甚至闹到和家族决裂,幸而她手头还有些人脉,一路扶持平民出身的丈夫爬进橘市上流圈。

母亲尽心尽责,但回报她的,却是丈夫不可饶恕的背叛。

此事一度沦为圈内各家母亲劝诫女儿的经典案例。后来母亲成了黄土一抔,而她的父亲依旧漂亮精明,如一条游走在伊甸园的危险的蛇——这样的人或许声名狼藉,但绝不会轻易落魄。

许时安第一反应是认错了人。

然而男人认出了她,眼前一亮:“来,到爸爸这儿来。”

他笑容慈爱:“点些什么?”

许时安皱眉不语。

他一头热地举着那菜单:“巧克力巴菲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巧克力的,唔,还淋了枫糖的,看起来很好吃哦。”

许时安垂眸。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爱吃过巧克力,甚至还有点过敏,每次吃完巧克力都盗汗心慌。但男人不知道。也对,他从来没想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