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红船靠岸了!”
“真的,假的?叶老板,人呢?”
“大家伙,快去沾沾仙气啊!”
人群中响起一声喊,仿若炸雷。
红船刚一靠岸,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老板,你在哪?”
“戏魁,我家大人有请!”
“谪仙人,愿奉万两,只求留字一副!”
不等船舱打开,外面人声鼎沸。
豪掷万金,许下众诺,奉上重礼而这一切,千方百计,只为见谪仙一面而已。
“唱戏唱到这份上,真是到头了!”
“古往今来,唱戏的也没有像谪仙人这么火过!”
“天不生谪仙人,梨园万古如长夜!”
红船之中,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脸上彩妆还没卸下,听到船外动静,面面相觑,只觉得大开眼界。
望向那红船最里的那座厢房,他们面色复杂,叹服、崇敬、不甘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深深无奈。
梨园之中不听曲,谪仙在前不唱戏!
诚哉斯言!
“咚咚咚!谪仙人怎么还不出来!”
“别以为红船大得吓人,我就不敢砸啊!”
“是不是你们把谪仙人藏起来了!”
突然船体剧烈摇晃,船外传来阵阵泄愤的敲打声。
戏台各大名角只觉得脚下地动山摇,顿时花容失色,倒成了一团。
“谪仙人在哪了?来人,快快去请!”
红船上方走下来一位面相富态的小老头,手里两个核桃攥得咯吱作响,急声催促着,红船内脚步声匆忙杂乱。
不一会,就有小厮面带急色,匆匆而回,在富态老者耳旁嘀咕起来。
老者侧耳一听,立刻重重拍了拍腿。
“糟了!”
下一刻
轰!
船门轰然打开,竟有人翻船而入,打开了大门。
“冲啊!”一声大喊,人潮如洪水一拥而入。
“拦住他们!”富态老者惊喝道。
但已经太迟了
红船的帮工还没靠近,就直接被冲散。
生、旦、净、末、丑这些戏台上的将军、小姐、神仙,体态威严,令人不敢侵近现在却各个如同弱小无力的鸡仔一样,批头散发,衣衫不整。
他们痛心疾首,“粗鲁,实在太粗鲁了,有辱斯文,有辱高雅啊”
但人海见仙心切,哪里会理他们,不管不管朝着红船最里处冲了过去。
轰!
冲得最前的人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小心敲门,后面就有人冲了过来,撞到前人的背上,前拥后挤之下,门一下被冲开。
但进去一看,立刻大失所望,只见空空荡荡,干干净净,连一丝尘埃都无,更别说人了!
“各位,别找了!叶老板,谪仙似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就提前乘船离开了!”被活生生挤到墙角处,富态老者灰头土脸地喘息着。
“你怎么不早说?”人们顿时大怒,又一涌而出。
只留下老者在原地暴跳如雷。
你们凶神恶煞冲进来,谁问过我了?
真真气煞老夫,是也!
“快看,那是叶老板的船!”
听到富态老者的提醒,有人胆大地爬山了红船的桅杆,远远望去,很快就见一叶扁舟没入秦水的夜色中,漂流得快要没影了。
“追啊”一声疾呼。
人群呼啦而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船的旦角披头散发,花了妆容,风中凌乱。
男人们步伐急促,小娘们追之不及,却也不甘下风。
眼睁睁看着谪仙人乘舟离开?
这怎么可能!
“姐妹们,放灯!”一声娇呼。
“哎”江陵小娘们齐声回应。
随后就见一个个娇柔的小娘子提着裙角匆匆来到秦水边上,抱着早已准备好的彩灯,点亮放下。
秦水里一瞬间仿佛开出了千万朵火焰之花,争奇斗艳,千姿百态,上有文字,寄托相思。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放灯!”四艘彩船上,有女子轻喝,船首就有宝灯飘下,大如伞盖,火焰绚丽,映照之下,万灯无光。
“呸,渣女!”岸边李小婵慢了一步,见万千彩灯围堵一艘扁舟的盛景,啐了一口。
“小姐,我们放不?”秀儿小丫鬟弯腰抱着一个比人还大的灯笼,狐疑问道。
“放,为什么不放?岂能让这些妖艳小娘专美于前?让谪仙人动了凡心!我,李小婵,绝不允许!”李小婵手一挥,义正言辞道。
秀儿:“我的郡主小姐哎,您可太秀了!”
话音落下,一盏百鸟朝凤富贵堂皇的七彩之灯顺秦水而去。
万灯辉映,光焰绚丽,好似一盏盏烧山的火,把秦水照得一片赤红,有鱼儿逐光而来,下聚成群,鳞片反射出斑斓多彩的光泽。
或是风声席卷,或是水流而下,或是鱼儿推波秦水之上万盏灯,无一例外地飞快朝那一叶扁舟追去。
噗通!
船体一阵摇晃。
半醉半熏之间,叶长生悠悠惊醒,走出去一看,身子为之一僵。
不知何时,莲花灯、水镜灯、凤凰灯、琉璃灯各类彩灯,万般模样,绵延成海,已经将一叶小舟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不时有花灯撞到了船头船尾,又急速打着旋倒退着飘了出去。
每到这时,岸上都会响起一阵先是惊喜,后又懊恼地娇呼声。
叶长生头皮发麻。
两岸更有女子追随小舟疾跑,红裙飘飞,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噗通、噗通
不时有男儿跟在后面,失魂落魄,不知脚下的路,失足坠河。
秦水边上多丽人,无数男儿皆。
而此时叶长生却本能缩了缩脖子。
那一双双水灵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扒了一般。
江陵小娘,似恶狼,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走,快走!
叶长生赶紧摇桨,小舟如箭一般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