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有一天，曹福回家和母亲一起吃饭。母亲瞅瞅曹福说：“听孙儿说，他妈和你们公司的领导好上了。你晓得吗？”曹福见过Kevin和廖鹭鹭一起吃饭，有预感，还是有一丝不快和酸酸的感觉，说：“喔。”廖鹭鹭和Kevin确实恋爱了。各自都有想法，接触多了，日久生情。廖鹭鹭离婚后，心情不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失去了，时间一长又想起曹福的一些好来，听说曹福恋爱了，心情更不好。 Kevin本来就对廖鹭鹭有意思，后来知道他离婚了，就更加关心她，特别是有一次当Kevin得知廖鹭鹭生病住院后，经常到医院看望她，问寒问暖，又是买鲜花又是买各种礼品，廖鹭鹭特别感动，廖鹭鹭本来也对Kevin有好感，自然而然就谈上了恋爱。但当Kevin要求和廖鹭鹭有性关系时，廖鹭鹭确拒绝了。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性，加上她在婚姻上已经失败一次，这次就更加谨慎。她想文化差异大，需要更长时间的了解，不能轻易跨出下一步。恋爱以后，廖鹭鹭的心情好一些了。

母亲继续说：“你和小廖离婚，我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家散了，就孩子遭揶（受苦）。”曹福知道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自己找了个北京媳妇，她脸上有光，后来他们离婚后，一个周没有出门，也不见人，觉得丢人，在农村离婚还是被人指指点点的丑事。曹福觉得对不起老人，宽慰母亲说：“对不起您，我也不想离婚。不过您放心，我不是也有了女朋友。”母亲叹口气说：“榫子安榫眼——原配的好，唉，孩子哪有亲生的好。”曹福还是宽慰母亲：“现在离婚的人很多，很多人再婚后，家庭都过的很好，您相信您儿子，我会给您找一个好媳妇的，兰欣不错。”母亲接过话题：“你和小兰已经谈了一些时候了，你爸爸也去了，我的身体不好，全身都是病，特别是记忆力越来越不好，家里也没有人陪我说话，楼房里住着，都不来往，像坐牢一样，闷得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说到这儿，母亲准备掏手绢擦眼泪，曹福赶紧递过餐巾纸，母亲接过去擦了擦，曹福心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曹福说：“儿子对不起您。”母亲继续说：“没有事的。我本来早就应该跟你说了，一见到你，就忘了。你也不小了，这几天把小兰带过来，我看看，早点把事定下来，我好放心。”曹福连忙说：“我这几天跟小兰说说，把她带过来，您看看。”母亲破涕为笑：“那就好。”曹福和Nancy一说要见他母亲的事，Nancy开始一愣，想了想后说：“我还没准备好呢。”其实Nancy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和曹福在一起，她觉得幸福，她也相信曹福可以给她一生的幸福，可是总觉得有些地方让她不十分满意，又说不太清楚。曹福问：“那你去吗？”Nancy又想了想，说：“去就去呗。”“谢谢你了。”Nancy瞅瞅曹福说：“看把你客气的。”曹福没想到Nancy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很高兴，这表明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搂着Nancy扭捏着靠在了曹福的肩头。

周六上午，曹福的母亲开门迎接曹福和Nancy看见一个花白头发，穿一身蓝色旧外套，一脸的笑容使满脸褶子更深更集中的瘦小老太太，她第一印象是这个老太太太土太老了，怎么也不能和曹福联系在一起。母亲说：“来了，快进来。”Nancy喊道：“阿姨，您好！”并递上一包稻香村的点心和表示对妈妈的爱的16支一束的康乃馨花，母亲接过礼物，说：“还买东西，花这么多钱买花儿，过两天就蔫了，太浪费了。”Nancy尽力理解带着家乡口音的话，只能猜个大概，心想这么高贵的事让曹福母亲这么一说就没意思了，自己的母亲生日的时候，只要在家，她总是送花，她妈特别高兴，情调差别太大了。儿子浩洋也在，跟在奶奶的后面，他见过Nanancy，奶奶让他叫阿姨，孩子低低头，没有叫出来。他们租的是一个两居室，客厅很小，标准的摆设，一圈沙发围着一个茶色的茶几，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小电视，电视开着，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杂物。大家坐下后，寒暄了几句，母亲起身说：“我去做饭，你们说话。”Nancy望着曹福说：“外边吃吧，怪麻烦阿姨的。”母亲说：“不麻烦，外边吃又贵又不好吃，我做几个家乡菜，我们家乡菜好吃。”曹福说：“听说你要来，我妈准备好几天了，一定要尝尝我妈的厨艺。”Nancy心想老人可能怕花钱，说到这儿，也就同意了，但并没有起身说去帮忙。曹福进厨房帮忙去了。儿子浩洋坐在那儿看电视，Nancy知道孩子已经上高中了，个子不矮，但不粗壮，有南方小伙子的清秀。想想自己这么年轻，突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以前从来没想过，感受很复杂，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有些生疏，怪怪的，需要花时间去接受。也不知孩子的脾气秉性，好不好相处，自己有时也像一个孩子，实在处不好，就少来往，听人说后妈难当。看到孩子弱小无助的样子，女人做母亲的天性又让她喜欢这个孩子，看到孩子清纯可爱的样子，又好像自己回到中学时代，很像自己过去中学时代的男同学，似乎有很多共同的地方，有了一些亲切感。Nancy打破尴尬，说：“曹浩洋，”她叫了全名。浩洋以前认为父母亲离婚主要是妈妈的原因，开始慢慢认为爸爸也不好，特别是最近老是见不到爸爸，他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在一起，心里不高兴，对这个未来的妈妈自然地不感冒。他只是“嗯”了一声，口气还算缓和。Nancy继续说：“喜欢上学吗？”曹浩洋回答：“还成。”“成绩不错吧？”“还成。”曹浩洋的回答仍然简洁，好像每个妈妈都关心孩子的学习，气氛不是太融洽。Nancy想缓和一下，继续问：“有什么爱好？”说到爱好，曹浩洋话开始多了起来：“那可多了，乐器、唱歌、美术、各种运动，特别是篮球。”Nancy接着问：“你喜欢NBA哪个运动员？”曹浩洋说：“我喜欢科比、邓肯、姚明，好多呢，我特别喜欢科比。你喜欢谁？”Nancy说：“我喜欢姚明。”曹浩洋有不同观点：“姚明高，天生条件好。科比技术好。”Nancy笑了：“你说得对，姚明技术也不错。”在孩子面前她变成一个大人，说话特有分寸，很宽容，在曹福面前她又像一个孩子。问：“你喜欢哪个歌手？”曹浩洋想了一会儿后答道：“帕瓦罗蒂。”“流行歌手呢？”“韩红。”出乎Nancy意外，她问：“不喜欢周杰伦吗？很多孩子喜欢他。”“不怎么喜欢，节奏太快，唱歌吐词不清楚。”孩子说的很专业，是受他妈妈的影响。曹福和母亲开始向外端菜了，Nancy和孩子坐到了餐桌前，菜上齐了，他们开始吃饭。母亲平时都是给孙子夹菜，这次给Nancy夹菜，说：“吃菜。”虽然是家乡口音，Nancy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轻手夹起一小块腊香肠，刚一放在舌尖上，就叫起来了：“太辣了，曹福你知道我不吃辣的啊。”把碗里的腊香肠挑到了边上的盘子里，端起手边的饮料喝了几口。母亲赶紧说：“对不起，不晓得你不吃辣的。”曹福也说：“我忘了说了。”母亲把几个不辣的菜移到了Nancy各夹了一点点尝尝，说：“好吃。”大家平静下来。母亲觉得Nancy娇气，就问：“你们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吧？”Nancy诧异，说：“都一个孩子呀？很少有两个的。”母亲说：“福儿有个姐姐，农村的两个的多，我们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管的不严。”Nancy不喜欢那些不遵守国家政策的人，说：“农村人都这样。”母亲看出来她也和廖鹭鹭一样看不起农村人，心里掠过一丝不快。Nancy的眼睛停留在母亲粗糙的手上，问：“您常种地吗？”母亲回答：“种田啊，靠种田生活，都干过，栽秧、挑粪、割稻谷、打稻床（脱粒），耕地是他爹。”Nancy除了知道干了很多活儿以外，基本上听不懂。母亲明白Nancy在看她的手，缩了回去，说：“我的手不好看，天天搞事（干活）。哪像城里人，细皮嫩肉的，保护的好。”看看Nancy的手，粉白粉白的，鲜嫩鲜嫩的。Nancy说：“基因决定的。”母亲听不懂，但知道Nancy不同意自己的观点。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不说话了，Nancy转而和曹浩洋谈论体育文艺的话题，曹福偶尔参与一下，母亲基本上就不插话了。吃完饭后，曹福和母亲在厨房收拾，母亲对曹福轻声说：“像个小儿（孩子），能行吗？”曹福说：“城里孩子，都娇气，廖鹭鹭不也一样。总的还是不错的。”母亲自言自语：“还是找个农村人好，晓得甘难辛苦，你的事，你自己定。我不能和你生活一辈子。”曹福安慰母亲：“您放心，我们会过好的。”母亲一声叹息。

还在客厅喝水的时候，曹福接到了Tony打来的电话，说他周一就要离开公司了，希望今天找个地方聚聚。曹福和Nancy赶紧开车往他们约好的西单一个叫碧玺的餐馆赶去。在路上，Nancy说：“将来结婚后，我不想和老人住一起，会闹矛盾。”和曹福的想法不一样，他希望和母亲住在一起，能照顾老人。但现在说他愿和母亲住一起，可能又会争吵，不愉快，他就说：“以后再说吧。”Nancy嘴一噘，嗲声撒娇：“老公，别的事我依你，这个你必须依我。”Nancy每次都说只依她这一件事，每次就一件事，实际上，每件事都得依她。曹福想现在不能说不，到时候用什么方法说服她，口里说：“好的，听你的。”Nancy一笑，用手指头点点曹福的前额说：“真乖。”

到了餐馆，没等曹福他们坐稳，满脑门子愤怒的Tony就连珠炮似的说开了，或者叫骂开了：“张国立说做人要厚道，他丫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Kevin不厚道，是个王八蛋，到最后就把我一人给涮了，算你狠！有人说人分有能力的，无能力的；还分为人觉得你有能力的，觉得你无能力的；做事情分做的好的，做不好的；又分为人觉得你做的好的，觉得你做不好的，组合起来有十几种情况，最好的是你有能力，别人也觉得你有能力，事情做得好，别人也觉得你做的好。我是那个最倒霉的那种有能力，事情又做得好，但别人觉得你没能力，觉得你事情又做不好的人，…，”曹福听起来太复杂，一头雾水，打断他：“你好好说，怎么回事啊？”Tony稍微镇定一些说：“你知道河北那个杨总吧？”曹福说：“知道啊。”Tony说：“审定品种前，我找他帮忙跑点跑关系，负责万事丰2号，和公司商量后，答应他如果品种审定后，让他做品种的全国总代理，现在审定下来了，公司只同意给他一些好处，不想给他总代理，他不满，要告我们公司行贿，并把这件事捅出去了，公司最后做了妥协，同意让他做河北省总代理，问题算解决了，他也不再告了。公司怕以后有麻烦，让我来承担责任，说是我个人行为，让我离开公司。真他妈缺德，我是来卖力气的，不是来卖命的，让我顶雷，明明是他们让我干的，没有你们同意，我敢干吗？真他妈没有讲理的地方。这些王八蛋，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Nancy说：“实在不行，你去告公司。”Tony做为难状，说：“我闯荡江湖也有年头了，我丫的也不傻，也想过，实际上我手上都有录音和邮件，但如果真打官司，你曹福还有你的朋友、帮过我的人都会牵连进去，我就会在江湖上臭大街了，后半辈子还怎么混。”听到这儿，曹福后脊梁一股冷风，说：“真这么险恶吗？”Tony说：“当然啊，更险恶的你还不知道。”Nancy问：“什么呀？”Tony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他们还有我上班上黄色网站的记录，说就凭这一条就可以开除我。”曹福惊疑的问：“这他们怎么知道的？”Nancy说：“你以为，咋们上网他们都能监视。”曹福倒吸一口凉气，说：“没想到。”Tony怒气冲冲：“妈的，好多人上班上网，看黄网的少吗？就找我的茬。”Nancy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要整你。”Tony对曹福说：“你一直顺顺当当的，不知道社会有多险恶，看上去大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还有人给送大礼，好像对别人都很好，实际上都有目的，是为了赚钱，钱是什么？不就是一张纸么，纸有什么用？这张纸就是一切，就是利益，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利益大家都想要，都想得到最多的利益，所以人在一起就有矛盾，就有斗争，只不过表现的方式方法不一样，有抢的、偷的、骗的、耍阴谋诡计的，有的表现的丑陋，有的表现的冠冕堂皇，有了冲突时，很多人就会不顾别人的死活，不择手段去获得。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说穿了，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益关系，甚至亲人之间也是这样。找个老婆，你不给她钱花，她很可能就跟给她钱花的人跑了。”曹福也有同感，城市虽大，但睁眼高楼林立、铜墙铁壁，空间狭小，人与人之间越来越注重利益，越来越自私、冷漠，想交个真心朋友都难，大家都比较孤独。他觉得Tony说的有道理，但有点过，也许人的本质并没有这么坏，是环境所迫，插话：“说的太吓人了，不都是这样的。Nancy，你说是不是？你就不是这样的老婆。”Nancy说：“我不是，但Tony说的有道理。”Tony找补回来：“Of cause（当然），我们的关系不是利益关系，是真哥们。”Nancy问：“你要了补偿没有？”Tony的怒气消了一些，说：“他们主动给的。”Nancy问：“怎么样？”Tony回答：“还可以。”Nancy说：“可以就是不错，图一头也行。”曹福问：“他们为什么主动给你？”Tony不以为然的笑着说：“他们知道我了解公司一些见不得人的内幕，筹码，不想让我说出去呗，交易。很多人都这样。”曹福同情的问：“下一步怎么办？再找一个工作？”Tony整个身子往下松了一下，说：“先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太累了，再说吧，在万事丰工作过的人，不愁找不到工作。这些钱够用一阵子了。可惜，家里用钱的地方忒多了，还得找啊，我丫是钱的奴隶，要是不缺钱，我早不干了，拿根钓竿钓鱼去了。”曹福说：“下次找的时候，一定找一个好一点的公司。”Tony显得有些无奈，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有些国内的公司更不行，只是矮子里拔将军，挑个好一点儿的。”曹福祝福：“希望你早日找到称心如意的好工作。”Tony说：“借你吉言！”转而说：“他丫的，这世界太不公平，我们老百姓真他妈累，有些人屁事不干，还吃香的喝辣的，就没人出来改改？”曹福马上说：“没有绝对公平的社会，何况我们国家正在发展之中。再说了，老百姓只想安居乐业，有一个好生活，不关心这些，不要谈政治。”Tony认真的说：“不过我有一个忠告给你们：不要相信任何人，都很虚伪。”曹福心想Tony的负面情绪太强了，说：“谢谢你！没有这么绝对吧？”Tony赶紧说：“你们两人除外，你们是真诚的人。”他们没有喝酒，吃完饭就分开了。走的时候，曹福邀请Tony参加为Nancy开的生日party（聚会），Tony满口答应了。

一路上，曹福悻悻然，说：“世态炎凉，为公司做事，事情做成了，反而被赶走了，不公平。”Nancy不以为然，说：“什么公平不公平，社会就这样，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曹福从学校到公司，经历了很多事情，对社会有了更多的了解，说：“我也知道没有绝对公平的社会，何况我们国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只是我心里过不去。我们无权无势，如果不努力，社会会对你更不公平。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个强者的社会，职场也是一个优胜劣汰的地方，我可能说的有点绝对。”Nancy惊奇的看着曹福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精辟的论断。”曹福得意的说：“我是什么人啊。”Nancy说：“你放心，Tony没准儿能找一个更好的工作。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曹福说：“但愿。”Tony走后不久，很快招了一个叫黄斌的人做品种审定经理。看来公司早有准备。

北京的春天特别短，前几天还是寒风飕飕，大家都捂着羽绒服，只能看见耀眼的金黄色迎春花盛开着，不经意间发现柳树条有了绿色，杨树也开始有了绿色，阳光开始温暖起来，人们脱掉了棉衣，穿上了春装。再过几天，阳光开始刺眼，燥热起来，街上出现了穿裙子的姑娘，经过一冬天的养育，变得白白净净的，特别的漂亮，接着呼呼啦啦的穿裙子的越来越多，男人们穿上了衬衫，短袖，夏天到了。2005年6月10日是Nancy的生日，也是一个周末，曹福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要过的现代一些，热闹一些，才能符合Nancy的特点，想到了要给Nancy开一个生日Party（聚会），Nancy同意并表扬了曹福，说曹福终于没有那么土气了。

晚上七点左右，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他们在四惠附近一个小区租住的一套二室一厅的房间，来的人不多，Nancy在北京工作的几个同学、Nancy在公司最好的朋友前台Luna、曹福的同学陈炜明、张松来了，在曹福的邀请下，卢玉峰也来了，他已在一个快消行业的公司上班了，还是做市场部经理，西装革履的，比以前在万事丰公司时精神多了。最让他们出乎意料之外的，也是最重要的客人David来了，他们没有邀请他，是由Nancy的同学陈靓婧带来的，David和陈靓婧正在热恋之中。大家有点西方的习俗，带来了一些小的礼物，有啤酒、红酒、糕点，水果，更多的是带来自己做的菜，有水果沙拉、辣子鸡丁、农家小炒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锅包肉等，辣子鸡丁是陈靓婧带来的。按照一般的程序，把所有的灯关掉，点上蜡烛，Nancy无声许愿，吹灭蜡烛，大家一起高唱生日歌，灯光开启，屋里挂满彩色气球，加上彩色射灯一闪一闪的灯光，光影朦胧，舒缓醉人。曹福很快进到卧室里又出来，面对面的站到了Nancy的面前，大家屏住呼吸，静等着激动人心的求婚场景的出现，但是没有，曹福递给Nancy一个绿色的新款LV手拎开口包，这是曹福托到美国出差的生物部的负责人Ruby给买来的。Nancy知道不会是求婚，她给曹福说过至少要有一年以上的同居，如果觉得真的合适就走到一起。因为Nancy认为同居可以使两人在结婚前紧密的生活在一起，通过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真正了解对方，才能真正检验是不是合适。Nancy还是很惊喜，她记得她曾经提过她喜欢这一款的包，但她并没有想真正拥有它，因为太贵了，没想到曹福记在心上，会花近三万买这个包送给她，感觉曹福确实是一个非常细心、非常体贴人的人，内心的感激和爱油然而生，她“哇”的一声，接过包，抱住了曹福，眼里充满了泪花，连声“谢谢”，大家鼓起掌来。女士们接过包包一个个传看，不断的赞许。大家三三两两的喝酒、喝饮料、吃自己喜欢的菜肴、聊天。

Nancy、曹福和每个人见面寒暄几句后，把陈靓婧拉到了卧室里。陈靓婧扫视了一下房间，说：“还收拾的挺干净。”Nancy毫不客气的说：“那是当然。”陈靓婧坏笑着说：“在学校时你可不这样。”Nancy说：“你就会揭我短，不要说我了。唉，你和David发展的怎么样？”陈靓婧故作无所谓说：“就他，我还在考虑。”Nancy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指着床说：“上了没有？”陈靓婧说：“你说呢？”Nancy故作惊讶，说：“搞定了？”陈靓婧想了想说：“也许吧。”Nancy显出恶心的样子：“唉哟哟，满身的毛我可不习惯。”陈靓婧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曹福：“还是曹经理光溜。”曹福乐了，想闺蜜间什么都说呀，跟男人在一起一样，肯定她们背后说的更露骨。Nancy推了陈靓婧一把，两人哈哈的倒在了床上，Nancy说：“去你的。什么曹经理不经理，还是个代理。”陈靓婧吃惊的问：“是吗？真的吗？”Nancy说：“是呀，你看你多好啊，找了个美国人，据说还是公司股东的后代，将来是肯定要接Kevin的班，做中国区总经理，”她斜了一眼曹福，“而我的老公还是个代理部门经理，说出去脸上无光，在学校我可比你出色，你承认不承认？”陈靓婧摇着头说：“哎哟！那可不一定罗。”曹福脸上燥热，连站着都不自在了，强烈的感觉到Nancy对自己的发展仕途不满意，实际上他也感觉到很多同事异样的目光和一些不善意的玩笑的意思，就是自己配不上Nancy，人家是黄花大姑娘，什么条件都好，自己确实要加倍努力，做得更好，才能配得上Nancy。陈靓婧说：“曹经理多能干呀，绝对是一匹千里马，肯定会被伯乐发现的。”Nancy故意说：“什么千里马不千里马，不被发现，什么也不是。地球缺了谁都能转，公司缺了谁都能运营。”陈靓婧说：“你们家曹福就是千里马，专业上，大学老师，业内专家，人品好，又努力，还特别疼老婆，David能和他比。”Nancy高兴了，翘翘嘴说：“我们家老曹就是不错。”陈靓婧笑着说：“还没结婚，就你们家的，多亲啊，就你们家曹福好，哼，真是的。”Nancy靠近陈靓婧说：“是呀，可是必须有伯乐发现他呀，伯乐是谁？就是你们家的David。”陈靓婧疑惑：“他？”Nan不喜欢曹福，Peter是死对头，曹福的伯乐只能是David。你必须让David这个伯乐来发现曹福这个千里马。”陈靓婧为难地说：“这个成吗？西方文化不一样，我要一说他肯定反感。”Nancy有点儿不高兴了，说：“什么西方东方，他那个西方加你这个东方不就成了。”陈靓婧还是说：“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种事，真难为我了。”Nancy站起来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David可是我介绍的。你不帮忙，我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陈靓婧赶紧站起来从后面用手搭在Nancy的肩上，说：“不生气，不生气。”Nancy转过来面对着陈靓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帮不帮？你不帮，我就到David那儿把你的那些事都抖搂出来。”陈靓婧知道Nancy不会这么做，说：“你这样逼我，我一定帮。”Nancy伸出小手指说：“你promise me (向我保证)。”陈靓婧也伸出小手指头，开始拉勾，说：“我promise you(向你保证)。”两人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Nancy主动和陈靓婧击掌，说：“这才是我的好闺蜜，将来我们俩都得靠你了。”曹福也笑了，心想Nancy当时把David介绍给陈靓婧时确实就有想通过陈靓婧找到David这个靠山的目的。曹福想如果陈靓婧真不帮忙，Nancy肯定会说还不如不做这个介绍人。就像Tony说的那样，就连闺蜜之间也暗含着这样的利益关系。这是赤裸裸的拉关系靠关系，是他以前觉得嗤之以鼻的事情，现在虽然是Nancy做的，但自己并不觉得特别的反感。反过来一想这就是现实，适者生存，这样做也没什么错。他知道在现在的社会，如果做事顾虑太多，怕这怕那，那就什么都做不成，自己一定要有所改变，要不然在社会上很难混下去，更说不上有什么发展，也对不起爱自己的Nancy。

从9点开始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等人走完后，就像曹福猜的那样，Nancy对曹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陈靓婧不给帮忙，还不如不给她介绍David”。Tony最终没到，曹福说：“Tony说好了过来，怎么没来？”Nancy揶揄曹福：“像你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儿是认真，说不好听点儿是傻，你还真信他，公司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那么回事儿，旅店的过客，人一走茶就凉，就像他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就是利益关系，在公司里他觉得你有用，对你就好，现在你对他没有多大价值了，他就不来了。”曹福说：“不管怎样，Tony还是不错的，很讲义气的。”Nancy说：“那是在不损坏他的利益的情况下，anyway（无论无何），他比很多人好。”曹福附和：“是的。”Nancy说：“公司就像公司共汽车，员工就像乘客，有上有下，有长有短，人一旦离开，一般就不会来往，和同学老乡不一样。所以Tony也没什么错儿。有人说在公司里工作，‘工作第一，友谊第二。’，实际上就是‘利益第一，友谊第二。’”曹福心想可能是因为公司里大家都是平头百姓，都在为生存财米油盐而奋斗，谈不上鸿鹄大志、雄才大略，也挣不了大钱，只是注重自己那点小利益，特别是眼前的利益，公司是产生利润的地方，利益冲突更加明显，更加赤裸裸，所以竞争更加激烈，人情更加淡薄，有利就和你近，对你好，无利就疏远你，对你淡，甚至有些人还冷酷无情，损人利己。曹福觉得特别悲哀，现实是一个人无法改变的，已经上了这条船，就必须按这条船的规矩行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卢玉峰就来了，说明他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Nancy感叹的说：“这样的人少啊。”曹福说：“这样的人也不少，今天来的这些人，跟我们都不错，都没有什么利益关系。”Nancy说：“他们是你的同学老乡和朋友。”曹福说：“同事也可以成为朋友，Luna不也来了。”Nancy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