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何进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道:
“陛下此举不妥,羽林中郎将一直是功勋子弟担任,卫平即便立了大功,可入朝堂时间尚短,忠心不辩,又如何能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言下之意,卫平忠心还不够明显,怎么能执掌宫城的禁卫。
万一起了什么歹心,那天子岂不是危险?
此话倒也是没错,换成另外的人,刘宏估计也不敢这么做。
可毕竟卫平只是他偶然间发掘的,又在一系列巧合之下,让他觉得是天命冠军侯。
如今大胜而归,他怎能再怀疑什么。
忠心?
天派来的,还用谈忠心?
于是刘宏淡淡道:
“既然这样,那便让羽林骑全部入驻屯骑营。”
何进愣住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把羽林骑调到宫外,那谁来守卫宫城?
这下子不仅是何进坐不住了,就连光禄勋刘弘也坐不住了,慌忙拜道:
“陛下明鉴,宫内之军怎可入驻宫外,万一有什么事情,又如何赶来救急。”
光禄勋也是九卿之一,几乎总领宫中的一切,包括守卫宫殿门户,与皇帝议事对策等等。
所以不仅属官多,机构也是庞大。
又因在秦时名作郎中令,其手下基本多是郎官。
如五官中郎将,左、右、南、北中郎将,虎贲中郎将,以及羽林中郎将。
在汉朝末年,中郎将这个官职可不像三国时那么普遍,纵观全国,也只有这几个。
其中的意义自然可想而知,想当初皇甫嵩率军征讨黄巾时,就是被命为左中朗将。
看着眼前与自己名字相近的光禄勋,刘宏忽然间略有些不爽起来,大声苛责道:
“即便羽林骑不在,不还是有虎贲么?不还是有卫尉么?还有那城门校尉,也不是个死人!况且羽林骑怎么就不能出宫,想当初武帝破匈奴时,羽林骑莫非是守在宫内?”
刘弘诚惶诚恐,汗流浃背,告了声罪又回到自己的垫子。
何进缓了缓神。
如今已将亲信袁绍举荐为虎贲中郎将,原本还想让袁术担任羽林中郎将,没料到居然让卫平给捷足先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
那光禄勋本来就不归他管,权利被卫平分了也与他无关,倒不如趁此机会,将那屯骑校尉讨要回来,换成袁术来当。
于是,再次进言道:
“陛下,下臣还有一言,既然卫平已成了羽林中郎将,那又怎能暂领屯骑,不若另选一人担任屯骑校尉。至于羽林骑的驻地,还请陛下三思。”
刘宏想了想,点头道:
“大将军言之有理。”
何进面大喜,正欲再说,却听刘宏又道:
“既是这样,便取消屯骑校尉,将原本屯骑所属并入羽林骑。”
何进大惊:
“陛下万万使不得,自光武帝以来,皆是一校一部,如今卫平何以独掌两部?况且北军一直都是五营,又怎可变作四营?”
那羽林骑共有一千七百人,分为左右两骑,虽说是超过了一校一部的标准,可毕竟是宫中禁卫。
就算是这样,也未达到两千人的地步。
如今若是再兼并屯骑营的七百骑,岂不是有两千四百人之多?
这个数字,与那剩余北军四营加在一起的人数,也是相差不了多少了…
刘宏不悦道:
“光武帝之前,北军还是八营,莫非大将军亦是想恢复八营?”
北军在西汉年间确实是八营,到了东汉年间,光武帝实行罢兵政策,所以并为五营。
当然,每营的人数,也由四千人降为七百人…
何进冷汗淋漓,连称不敢。
刘宏又道:
“如今反贼韩遂猖狂,其手下贼兵多为胡骑。朕聚集汉家精骑,正是意在韩遂,莫非此举有失妥当?若不是雒阳不能没有一支骑兵,朕还想把那越骑营给并入羽林!”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要是再敢多说,北军连越骑都没有了。
何进是目瞪口呆,低着头,连连以眼神示意亲信们。
就见何苗慢慢走了出来,顿时心中大喜。
“陛下圣明,此正是破敌之策!况且卫将军善用骑兵,中牟一战便已知晓,朝野中也无人能出其右。陛下此举正如武帝任用卫、霍,不可谓不圣明!”
何苗侃侃而谈道。
言罢。
何进的面容一阵扭曲,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何苗一般。
背叛…
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而且背叛的人!
还是他的弟弟!
卫平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是在冷眼旁观,却也是被何苗搞一头雾水。
这兄弟两人…
好像关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呀。
印象中,何苗好像是被何进的部下所杀。
莫非,这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间隙?
他却是不知道,何苗已是经过一个高人指点,那个高人还叫田丰…
刘宏也是愣楞的看着何苗,忽然间拂须而笑:
“河南尹此次平叛,虽无功劳亦有苦劳,至少安抚了荥阳百姓。这些年来,河南尹的功绩朕也是看在眼里,今日便封你为济阳侯,迁作车骑将军!”
满朝皆惊。
这同朝为贵的两位外戚…
如今好像有些离心离德呀,甚至有分庭抗礼的趋势。
这是要闹哪般啊!
…
朝会后。
群臣依然还是心惊不已。
对于今日的朝堂,简直就是一个字可以形容。
那就是,乱!
默默无闻的卫平,凭借旋门、中牟两战后,一步登天,成了羽林中郎将。
更几乎使天子违背了祖制,让将领手下有了两部驻军。
驻军既是常规军。
要知道,光武帝之后是实行募兵制的,几乎不设常规军,只有在战时才会招募乡勇。
如今整个雒阳,也只有区区一万两千多驻军…
卫平这两部人马,已是占了六分之一,而且听天子的意思,还有为其扩军的想法。
这未来还了的?
到底谁是大将军?
不过卫平倒是没有走,被刘宏留下来设宴庆功,同时作陪的还有皇甫嵩。
殿内歌舞款款,丝竹绵绵,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可卫平就是有点食不甘味,兴致也不是很高。
这刘宏…
真不会是想让自己去打韩遂吧!
倒不是怕了韩遂,只是这两千多人,也确实少了点。
而且对方也是骑兵,大抵想要击败,要靠堂堂正正的对决。
再说了,打仗总不能每次都靠奇袭,况且还是两千对十万。
“冠军侯,可是觉得宫中酒水不美?”
刘宏端起酒觥,遥遥问道。
如今心愿已了,将卫平封为冠军侯,他也索性不叫先生了,反而以爵位称呼。
那样不仅显得天命所归,还倍感亲切,隐隐中更有种武帝在世的感觉。
卫平解释道:
“酒水甚美,只是臣不善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