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尘的质问,谢览并不觉得惊讶,“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姜尘道,“听你提及春花君往事,如数家珍,隐隐有些猜测。那夜有人先我一步盗走账簿,看那人用毒的手法,同你如出一辙,确定了七八分。今日见到这漫天飘洒的罪状,而你丝毫不吃惊,便完全确定了。你昨日消失了一下午,应当是去安排这件事儿吧。”
谢览被他戳穿,不仅没有慌张,反而有两分放松,“那你怕不怕我?”
“若你是那种杀人不眨眼之人,我与你同住一月,恐怕早就七窍流血,口吐白沫了。”姜尘自嘲的笑笑,“怕,有用吗”
谢览似是对姜尘这个回答很满意,也坦承道,“为了今天这个局,我布了好些年,这刚是个开端。我很高兴,你能亲眼见证它。”
姜尘脸色一沉,“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谢览不以为意,“没什么,只不过看不惯武跃已久。他和他背后的人,坏事做尽,还活的那样自在,我不乐意。”
呵,看不惯。
这是什么破理由。
就算是春花君,不过也还是个少年。在江湖上凶惯了,不懂朝廷之事的水深之处。
武跃乃是姜凌死后君息帝最信任的将军,只要君息帝铁了心想护,扳倒他,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营妓一案已经定案,三司亲审,板上钉钉,满朝文武有哪个想不开想去触这个眉头。就算是铁证,可那些滔天的势力,也有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能力,这些,姜凌都领教过。
想当年,因为牵扯进朝堂势力纷争,就算是百年基业的广平王府,一夜之间,说倒就倒。
就算谢览是药王谷谷主,有些本事,也不过是个江湖散客,如何跟朝廷势力抗衡。
不知道为什么,姜尘觉得翻上来两分气性。谢览他究竟知不知道,搅起这场纷争,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姜尘向前逼了一步,心中着急,语气上显出两分咄咄逼人,“看不惯?看不惯的人多了,你要一一招惹一番?”
说完便想起,是啊,他春花君看不惯,翰林十三文人的右手一夜尽废,他果然是个会招惹人的人。
想罢,叹口气,“若还有脱身的法子,收手吧。他不是你该惹的人。”
谢览突然轻笑出声,眸子中一抹不明含义的深色,“你,就这么护着他?”
护着他?谁?武跃吗?
还不等姜尘答话,谢览又道,“不只是宛陵城,今天,君息国所有的县一级以上的的街头上,都会出现这份武跃的罪证。今日过后,武跃做的这些破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事我已然开头,无法收手。”
谢览目光中含着几分少见的愠气,掷地有声道,“我就是要他,身败名裂!”
这个小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麻烦!
姜尘只觉得脑子要爆炸,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半分,“你有没有想过做这些事的后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执意如此?别说你是因为看不惯武跃这种鬼话,因为看不惯就去招惹如日中天的大将军,我不信!”
谢览身子僵了一僵,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姜尘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因为着急,说话的语气实在不善,想上前拉住谢览解释一句,他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他往前一步,谢览却往后退了一步。
“你其实,一直都不信我,对不对?”谢览声音很轻,却重重的在姜尘心中撞了一下。
谢览苦笑,“虽然你方才嘴上说,凌霄只是一朵花,所有的含义,都是后人牵强附会,但是心底里,你还是很忌惮我是血衣摧花手的身份的,是不是?”
平日里姜尘看惯了谢览意气风发,嬉皮笑脸,突然他如今脸上染上这一层委屈的神色,姜尘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反驳,“不是。”
或许在刚开始怀疑的一瞬间有过,但那只是出自于对陌生人的警惕。
他自己便是在流言蜚语中心的人,又怎么会用流言去判断别人。
然而,这个不是,说的如此的苍白无力。
谢览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如果我说,我自从见到你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你会信吗?”
姜尘愣了愣。
信任这种东西,太易碎了。活在这世间,谁都是个独立孤单的个体,谁又能完全了信任谁?人
心这种东西,谁说的准呢,就算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也能上一秒谈笑风生,下一秒就拔剑相向。他姜尘死过一次,便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可扪心自问,即使知道了谢览就是血衣催花手,他也从不觉得,他是想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