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二位记挂,家父九月从京中返乡至今,身体一切都好。父亲说是祖宗保佑,让他避过数难。前段时日妖魔横行,还好洛阳城中有司天监先前设下的大阵,永安受到庇护,损毁不大。临近年关,下了几场大雪,家父今日在家中含饴弄孙,不爱出门。”
林三公子避过路上行人,笑着叹口气,接着说:“家父本是翰林医官,先帝晏驾,国朝素有先例,需得贬谪问罪几个医官,因此夺了官职遣返回乡,举家从京中迁回永安。不想岐王殿下竟找来,那时我只当父亲回不来了。”
宋延引马,与之并肩而行。
江芹稳稳地坐在马上,一手手炉,一手团着宋延买来的橘子,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不由跟着笑了:“一面之缘,没想到林公子还记得我。”
林三也笑:“那时城中哪个女子还敢出门,想不记得也难。”
说罢,抬起挂满采买物品的双手,那些纸包好的瓜果糕饼撞得哗哗响。
躬身作揖道:“宋道长,江姑娘,相见有缘,何不去寒舍一聚,让我备些酒肉招待?喝口热酒,去去寒气也好啊。我与父亲皆是凡夫,家中虽开医馆,终我一生,只怕救治不过百千人,道长身负奇学,比我等寻常百姓功德更深。”
“皆是救人,并无分别。”宋延道。
林三见他温和俊雅,清冷自持,毫无骄矜之色,心中愈发感佩。
“道长不必过谦,我听说,这次京城大难,亘古未有,圣上得以脱困多亏了修门道人相助。若无道门,大梁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今日有幸运上二位,不同饮一杯,如何说的过去?”
江芹听出来。
难怪一路来,感觉客栈小二,城中百姓十分热情,哪怕路上问路,路人也一副恨不能亲自相送的样子。该是沾了宋延的光。
他这身道衣,哪怕摘了不穿,也是一张修门高士的脸。
林三公子或许也听说了一些汴京城中发生的事,对修士有了崇敬之心,怪道在灯摊前来相认。
他热情邀请,宋延谦和谢绝。
如此两次,林三不好强人所难,估摸二人另有要事,于是分出一袋扎得结实焖鸭,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宋延不好再拒,只能收了。
巷口处分别,走了几步,林三忽然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险些忘了,我多问一句,二位可是要上京?”
他这话,无端端问得有些奇怪。
见江芹点头,林三立刻皱起眉头。
宋延和江芹对望一眼,只听见他喘着气,断断续续说:
“二位上京的话,还需多加小心。前日出诊,我听人说京中司天监出了事,大年底下,皇陵还加派军士把手,好没道理。二位想,小城消息闭塞,能传到我们这里,必定极大的事,保不齐涉及妖魔。
你们听说了吗,打我们这儿起还有洛阳等地,上京水路已叫封了,重兵把守,像是要捕什么人。”
入冬后,运河结冰,往年水路停运也是常事。
但说封禁,又有官兵看守,实在不多见。
只因为不怎么影响城中百姓日常饮食起居,加之上次妖魔现世后,有军队修士镇守,老百姓乐得安心,因此城中人不以为疑,反道称好,热热闹闹准备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