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卖声、商家提前录制的宣传语音,充斥着整条街道,南方来的游客,对于北方的食物,充满着好奇,对于北方长大的蒋洛和莫祺来说,没有什么新奇的。 一款因为电视剧而走红的本土甜品,引起了二人的兴趣,他们决定尝个鲜儿。 二人坐在路边老树下的长凳上,吃着甜而不腻的甜点,惬意而满足。 路对面是一个清#代探花的府宅,很多带着孩子的家长,在朝里面张望着,盼子成龙的想法,一代更比一代强…… 蒋洛和莫祺并不打算进去瞧瞧,两个都是推崇“与其去羡慕别人,不如自己去努力”的主儿。 吃完甜点,两个人又去了网上推荐的一家面馆,各自吃了一碗面片儿。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看了看旅游地图,决定去距离美食街不远的一座讲武堂。 讲武堂出了许多了不起的人物。 当蒋洛和莫祺看到那些旧日影像的时候,想到了那个梦境,多了些熟络感。 为国捐躯的志士有许多,从前只觉得他们存在于历史里,如今看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身边人。 天气说变就变,起风了,尘土飞扬。 蒋洛把外搭的衬衫脱下来,让莫祺穿上,他的身上只剩了件短袖T恤。 莫祺担心蒋洛冻感冒,建议先回住处休整再做打算。 返程,二人选择了地铁,很快就到了距离住处最近的地铁站。 天已经下起了蒙蒙雨,蒋洛在路边超市买了把伞,把莫祺遮得严严实实,他自己的肩膀,湿了一片。 一路上,狂风险些把伞吹翻,好在蒋洛手劲儿大。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一进门,蒋洛先把伞撑开,搁置在卫生间的地漏附近。 莫祺去卧室把被子铺开。 蒋洛换了一身干衣服,莫祺迅速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 蒋洛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莫祺。 莫祺把被子分给蒋洛一半。 蒋洛搂着莫祺的肩膀,他们的体温逐渐趋于一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没有松开的十指,无梦,一觉睡到傍晚。 天色渐暗的时候,两个人又出门了。 雨停了,空气里满是潮湿。 附近不远的地方,夜间有音乐喷泉,据说为了这个景观,还专门建了个观景台。 莫祺的掌心,攥着蒋洛的食指。 像是害怕迷路的孩童,不愿松开家长的手。 按理说,老远就能看见彩色的水柱,然而已经走得很近了,依然只看到广场四周的照明灯光。 保安师傅告诉一个外地来的游客:音乐喷泉,得等到一个星期以后才正式开放。 听到这个消息,莫祺多少有些遗憾,蒋洛却依然心态好,他告诉莫祺“这叫遗憾美,有了遗憾,你才会想着要来第二次。” 莫祺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带着几分哲学意味的话语,不禁诧异。 “我说错什么了?”蒋洛反问。 “没有,绝对没有,是真理。”莫祺的话,颇有“溜须拍马”之嫌。 雨后的空气中,隐约有些草木气息,让人呼吸起来,觉得顺畅。 躁动不安的心绪,在回头看见高耸佛塔的一瞬间,骤然平复了。 那里面,供奉着一位高僧的头盖骨。 高僧几十年如一日,传经讲法,是怎样的一种坚持,是怎样的一种执着。 蒋洛顺着莫祺的视线,朝佛塔看过去,一刹,突然有些晃神,他好像去过那里,站在那里眺望过塔下的人。 莫祺看见蒋洛眼眸中,闪现着一种不常见的神采,她突然觉得这眼神很遥远,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蒋洛觉得有人在晃他的胳膊,扭头看过去,是莫祺。 “绝了,总觉得上去过那里。”蒋洛勾唇一笑。 “是因为心里的敬畏。这样的景致,总会给人一种错觉。”莫祺说完,又看了一眼那座塔。 “也许吧。”蒋洛拽着莫祺,继续向广场深处走去。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神色有些慌张的男子,一身保安服,停在二人面前,“别往前走了,有人在打架。” 听了这句话的游客,全都选择往回走。 蒋洛微微蹙眉。 莫祺瞥了一眼前方,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 二人达成一个共识:此人多半是脑子出了问题。 那人似乎不死心,抬手,准备拽蒋洛的胳膊。 蒋洛怕他碰到莫祺,本能抬胳膊,把莫祺隔离在自己身后。 莫祺总是被蒋洛突然发起的“man式男友力”撩得五迷三道。 “我们还是绕到那边走吧。”莫祺不想继续和一个头脑不大清楚的人纠缠,他一旦发作,有可能被误伤。 蒋洛点了点头,大概是他眼神里的气势震慑到男人了,男人跑向了二人身后的其他游客,继续散布他的“谣言”。 二人从广场的侧面绕行,意外发现一条幽静的石板小路,小路两旁亮着幽暗的灯光,显得宁静悠然。 远处传来卖笛子的商家的笛声,回眸,瞥见佛塔一角,感受到的是内心的安宁。 今夜虽没有看见喷泉,可也遇到了不少惊喜。 走在回民宿的路上,路灯将二人的身影,在地上拽得好长。 还有一些往来的行人,看装束,像是才下夜班的归人。 那天晚上,蒋洛被梦魇住了。 空气中,隐约能听见有什么在低声咆哮。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想要的,就在塔的最高层,还在犹豫什么?” 蒋洛抬头仰视,发觉他正站在一座塔的第一层,他的头顶上,还有好几层。 数了数,一共六层。 一道黑影从蒋洛身边闪过,他的后背被猛地挠了一下。 “还不出手吗?”苍老的声音问。 “你是谁?”蒋洛大声问道。 “你上来不就知道了?!”紧接着,是一阵凄厉的鬼哭狼嚎,蒋洛的耳膜,快要被撕破一般疼痛。 猛然间,他的胳膊上疼了一下。 “你怎么了?” 蒋洛抬了抬眼皮,见莫祺正看着他,看她手上的动作,明显是刚才掐了他一下,胳膊上的那一疼,就是她的“杰作”。 “你怎么醒了?”蒋洛低声问她。 “因为你一副醒不过来的样子。”莫祺觉得好笑。 “被梦魇住了。”蒋洛伸手拽了一把莫祺,把他扯向自己。 莫祺一个踉跄,抬手又掐了他一把。 “这时候,你应该说\'讨厌\'。”蒋洛的声音里带着倦意。 “还应该用特娇羞的语气吗?”莫祺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 “你是在故意引诱我吗?”蒋洛微微一顿,“讨厌。” 莫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至于笑成这样吗?”蒋洛一脸“嫌弃”。 莫祺继续笑。 “还笑。”蒋洛一个翻身,把莫祺控制在身下。 “还闹?明天还得早起。”莫祺双手举在胸前。 蒋洛顺势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莫祺笑得眼睛眯在一起,蒋洛把她的手,钳制在她头顶两寸的位置,莫祺便动弹不得了。 “你是喜欢重口味吗?”莫祺觉得这个动作带着压迫性。 “我是准备撩开膀子,好好伺候你啊。”蒋洛俯视莫祺,他的右脸颊上带着睡觉时候压出来的印子。 蒋洛的唇,印在莫祺的脖颈,暂时忘却了那个让他觉得脊背发凉的梦境。 第二天一早,二人赶去距离住处两站地的一个购物中心。 这家购物中心的六楼,有一家在网上很红的特色小吃店铺。 二人到门口的时候,中心还没有开门,营业时间写着十点。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二人便去中心门口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两杯拿铁和两个牛角包,选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安静地吃起来。 窗外是脚步匆忙的行人,雨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莫祺非常喜欢下雨天,就这样随便坐着,放空,非常舒服。 “我去。”蒋洛的目光定格在落地窗外的马路对面。 “哎呦,果然是为了自己快活才跑出来的,还说为了我们,哎……”莫祺看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边上,立着一个奇怪的家伙:似猕猴,全身是斑纹。 来往的行人,多半会以为那是一座雕像或者艺术品,它一动不动,可莫祺却看清:它正在冲她和蒋洛眨眼睛。 爱耍小聪明的,叫做“頞”的家伙。 “我们能当没看见它吗?”蒋洛看着莫祺问。 “回去必须得找个机会收拾一顿。”莫祺用食指隔着玻璃,指了指那货。 “怎么收拾?一天打八遍吗?”蒋洛说完,自己先笑了。 莫祺瞪了他一眼,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思绪被拉扯回蒋洛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 那是一个特别热的夏天,午后,蒋洛被一阵手风琴声吵醒了,揉着眼睛,踩着拖鞋,爬上了房顶,循着声音的方位,低头俯视着隔壁院子。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正抱着她的手风琴,坐在院子中央的大树下,拉得起劲儿。 “不是,莫祺,你丫大中午的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了?” 莫祺头也不抬,淡定地回他“专门吵你的。” 这句倒是让蒋洛没法接,“再没人比你更没素质了。” “这都几点了,午睡的早都醒了,怎么就你蒋少爷还在睡啊?”莫祺从来不会让他占得上风。 “真不知道将来哪个男的收了你,我要是他,一天得把你打八遍。” 这就是这句话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