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狗贼!欺人太甚!”苏文弘一声暴呵,提着刀站在马上,自上而下用力一震,站在他马前的小将立马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苏文弘的盔甲上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无视了赵勐德,冲着手底下的人高声道:“凉州人先杀我兄弟,辱我军威,弟兄们,跟着我杀尽凉州狗贼!天下扬名!”
苏文弘杀红了眼,苏朗仪的吩咐早被他抛之脑后,他心中只剩下了对王蟾大军的愤怒。
王蟾军帐内只剩下了一半人马,苏文弘见到空荡荡的营帐,抓着伙夫问清楚了后,他冷声道:“尔等皆鼠辈,凭何封英雄!”
这天烛都始终灰蒙蒙的,就像是遮了一层不见天日的纱,天上人间连成了一片,一眼望去,山顶覆着白雪,白雪的尽头,仿佛就是能够结发受长生的仙人顶。
苏文弘带兵杀进了烛都,在城门口就和王蟾的人撞到了一起,一番厮杀后,死伤无数,城门口的血顺着沟渠流进了护城河,染红了一片。
城内厮杀的吼声就连定北王府的大门都阻隔不了,苏知玺坐在正厅,听着从外头传进来的嘶吼声,轻声问道:“外头乱成什么样子了?”
首阳已经到了,她提着剑站在苏知玺身侧,“公子,要奴婢去外头探一探情况吗?”
苏知玺摇了摇头,“不必。”
“让他们狗咬狗,这日子,还有的折腾呢。”苏知玺说完,喝了口茶,又道:“郑伯,这几日约束好府中下人,角门都关好了,省的后院失火。”
“是了,老奴会吩咐人日夜巡视的。”
自从傅九襄从北疆回来后,原本萧条荒凉的定北王府倒是热闹了不少,但同时府中来往的人多了,也就容易出岔子。
祸起萧墙,特别是如今这等时候,府中下人一定要约束好。
城中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王蟾的凉州军和苏文弘率领的岭南军但凡撞到了就开始巷战,烛都成了他们的杀戮场,虽说两边都有军令不得损伤百姓,但刀光剑影之下,怎么可能会不涉及无辜,烛都安稳近百年,百姓们从未想过,竟然有一日,天子脚下,也会发生此等祸乱!
做了百年的富贵梦一朝被长刀银枪击溃了,百姓们还在酣睡,烛都就乱了。
王权富贵风流一夜,至此烟消云散,这是梦中才有的荒唐。
王蟾带着人马直接到了烛都宫门口,宫门紧闭,他背着长刀,一声大呵:“我乃凉州都护王蟾,谢家人何在!”
太监急匆匆地小跑着进了高堂镜,“娘娘!宫门外有人自称是凉州王蟾王将军,想进宫求见娘娘!”
谢棠面色铁青,“韦蒙呢?他怎么办事的!他是怎么守的烛都,竟然让王蟾闯进来了!”
“韦大人在谢府,监察院御史大人将韦大人叫走了……”
“让他们都进宫!”
“娘娘,三殿下来了。”
傅乾毓早听说了外头的乱事,凉州王家人不受控制地闯进了烛都,再加上岭南不知为何也来了一拨人,眼下两边人马正在烛都城内大肆厮杀。
“母妃,王家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烛都都快成一个笑话了!那王蟾想干嘛,想带兵逼宫,威胁本王造反吗?”
傅乾毓虽然傲慢,但好歹是天家富贵养出来的皇子,什么玩弄人心的手段他没有见过?
“母妃,傅乾辉那病秧子昨日可都进宫了,咱们这边若再拖下去,保不齐苏朗仪会坐不住!”
“毓儿!”谢棠面色一变,她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想……”
“父皇都病这么多天了,长姐还问不到传国玉玺的下落,难道我就要这样坐以待毙不成!”傅乾毓神情阴翳。
王蟾逼宫,或许也是一线生机……
“母妃你别急,”傅乾毓沉了沉心,讽刺地笑了笑,就凭他王蟾,待在凉州的一条狗,也想站在他的位置上指手画脚?痴人说梦!
他冷声道:“王蟾手上不是有兵么,母妃,咱们如今没有玉玺,名不正言不顺,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登上帝位,来日坐稳了位置,再将这脏名声推到王蟾身上去!”
“本王不过是被王蟾扶持着登上皇位的皇子,来日天下人指责,也只会骂那王蟾是奸臣!母妃,儿子铲除了王蟾极其党羽,那是在清肃朝堂,百年后文臣在史书上,还得留儿子一笔清正廉明!”
谢棠听得惊心动魄,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竟然还有如此手段!
一时间,谢棠竟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恐惧。
庆幸她的毓儿就算没有谢家,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烛都立足。
恐惧她的毓儿,终究成了傅家人那样该有的心狠手辣。
“母妃?母妃”
傅乾毓没有看到谢棠眼底的游移,他见谢棠并未有反应,扬声道:“去,你们将王将军迎进来,本王就在麟德殿中替他接风洗尘!”
王蟾没有想到,三殿下那个毛头小子,他都兵临城下了,他竟然无半分畏惧。
甚至还在宫中摆下了美酒。
“王将军,宫中规矩,武将不得佩戴盔甲武器进宫。”前来迎接王蟾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地说道。
王蟾哼了一声,“可本将军怎么听说,从前定北王进宫,从未卸下过盔甲。
傅九襄腰上挂着的那把水鬼刀,是所有沙场将士的传说。
“王爷那是皇上特地下的旨意,才能免了这些规矩。”小太监神色殷勤。
“是吗?”王蟾漫不经心地卸了盔甲,将盔甲朝引路的小太监身上一扔,他握着刀,轻声道:“那今儿本将军也要让三殿下替这些沙场将士们破一破规矩才行。”
“劳烦公公了,领路吧。”
“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