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郎仪和覃隽,最喜欢做的事不就是站在高位上掌控一切么?”苏知玺嘲讽地笑了笑,“让他们也尝尝,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滋味,不是很有趣?”
“你说,苏郎仪如果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站在暗处的人正冷眼旁观烛都发生的种种大事,他会作何反应?”苏知玺说这话时漫不经心极了,眉眼下皆是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就都变成了寒冬腊月的冰雪。
光见柏对上那目光,无端端打了个冷颤。
相府苏郎仪书房内,覃隽正襟危坐,他的身前正是那封平白无故出现在他府前夹杂在廷尉寺卷宗中的信。
苏郎仪打开那封信,沉声道:“送信人当真没有半点踪影?”
“来老师府上前我仔细问了看守正门的下人,当时大雪纷飞,府中下人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这信……来的实在是蹊跷……”苏郎仪摇了摇头,神情凝重。
信中写着李燃于扬州馆中同谢清运因一名歌女产生过纠纷,谢李两人大打出手恶语相向,其中谢清运私底下还同三皇子傅乾毓说过此事,三皇子曾经放话说一定会替谢清运找回公道,不会放过李燃,皇子府中的家仆皆可作证此事。
信中所列诸事皆有证据,甚至傅乾毓府上是哪位家仆听到了此话信中都一一言明,可见送信之人做足了功夫,势在必得。
此事牵扯到了三皇子,镇定如覃隽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师,这信……该如何处置?”
“送信人意图不明,不可轻举妄动,唯恐落入他人之计。”苏郎仪盯着那封信,思绪万千。
能够一举将傅乾毓拉下来固然好,但是一旦将这封信拿到明面上来,也就意味着他们正式撕开了三皇子、五皇子互相平衡的那道口子。
顺帝如今尚为有立太子的念头,苏郎仪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傅乾辉拉出来,这样风险太大了,且傅乾辉羽翼未熟,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站在众人面前同傅乾毓拉开夺嫡之争。
“老师,信中牵扯到了谢清运,谢琨这人擅于谋算,朝堂中的拉帮结派之风就是在谢琨手底下兴起来的,谢琨之子谢清运,或许就是打压谢琨的那根稻草。”覃隽低声说道。
苏郎仪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不急,此信先别急着捅出来,以免着了道,还有,你问问下头的人,特别是那个海意,李燃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就死在了五皇子的府上,这件事若是日后牵扯到了五殿下,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覃隽应了下来,“海意同傅九襄不合,听说从前他府中遭窃的几千两白银就是傅九襄派人做的手脚,可如今傅九襄下昭狱,海意竟然沉默至今,学生也觉着有些奇怪,正准备抽个时候去海意府上走一趟。”
“底下人最爱阳奉阴违,许多时候,就连我都控制不住了。”苏郎仪面色疲惫,不愿多说。
苏郎仪就像是掌舵人,那艘大船在海面上航行,虽然离不了他这个舵手,但俞到后面,风浪渐大,船只渐渐地就从被人力掌控转变成了被风浪推着往前走。
苏郎仪是那个掌控船只的人,而他的跟随者则是那无数前仆后继的海浪,如今他已然被海浪架在了高空中,下不来,只能被迫往前漂。
权利,地位,财富,究竟是人在支配这些身外之物,还是这些身外之物早在岁月的横流中成为了掌控人的怪物。
苏郎仪不敢深思,也无法深思,他只能站在时代的浪潮下,被逼着往前走。
欲望就像是一只填不满的野兽,尽管苏郎仪不是这只野兽,但在经年累月的纵容下,他已经亲手养出了这只猛兽。
他是元凶,跟在他身后的覃隽、赵熙、海意,都是欲望的产物,也是欲望的帮凶。
就在苏郎仪和覃隽收到这封信决定秘而不宣时,谢琨的府上竟然也收到了这封信!
信中着重强调了其子谢清运同李燃之间的纠纷,并且还点明谢清运曾扬言一定不会放过李燃,可想而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谢琨收到这封信有多慌张慌乱了。
李孟痛失爱子,为了安抚家中上了年纪的老母亲,已然在朝堂中成了一条疯狗,见谁就咬,谁牵扯进了李燃案中来都会成为李孟的撕咬对象,谢琨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惹祸上身。
这天晚上,谢琨同府中客卿一通谋划,在第二日上朝时,竟然将矛头直指五殿下傅乾辉!
谢琨带着监察院一众文官胡搅蛮缠,直言李燃当日溺毙于五皇子府上,殿下作为其主若说毫无干系,未免过于清白,言尽于此,其中对傅乾辉的怀疑喧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