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笼中雀(1 / 2)雀奴首页

站在观星阁上拿着千里镜远眺,能够清晰地看到烛都万家灯火,犹如流动的星河,火树银花,宝马雕车,步步生香。

人早走了,傅九襄躺在观星阁的高台上,手中举着千里镜,散漫地看着天边的星云。

烛都烟火气太重了,长街弯巷,十里人家,就连呼吸都不自由。

傅九襄喜欢北疆,荒凉的沙漠中人烟难寻,唯独亘古的明月千年万年地挂在天边,策马在戈壁中奔驰,累了就躺在马背上,枕着手臂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斗,沧海一粟,浮生一隅,北疆的天地是那么的空旷、寂寥,渺渺天地间朝生暮死不过如此。

先前逗弄苏知玺的那分愉悦渐渐淡了,青山找遍了王府,终于在观星阁下看到了那道躺在高台上的人影。

“主子,这都三更天了,您在瞧什么呢?”

傅九襄将手中的千里镜丢到了青山怀里,“就你事多。”

青山挠头,“是郑伯叫小的来寻您。”

傅九襄幽禁于王府,心中郁结难平,终日抱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郑伯虽然担心,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小主子十五岁就上了战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没了爹娘慌得睡不着觉的小孩了,郑伯年纪大了,也不是当年那个同老王爷上阵杀敌下马饮酒的副将了。

俯仰万物,这世间什么都变啦。

“主子,您这是在借酒消愁。”

“我有什么愁苦?我快活得很。”

这世间多得是自欺欺人。

苏知玺悄无声息地回了丞相府,松童因着先前没寻到他,早慌了神,侯在府前巴巴地等人,在看到大公子回来后,松了口气。

“公子您怎的独自出府了?可把奴才吓死了。”松童提着筒灯,絮絮叨叨不停。

苏知玺揉了揉鼻尖,叹气,“如今你话是愈发多了。”

“外头天黑路滑,寒风肆虐,您本就风寒未愈,今夜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小的就是把这条命赔了,也没法向丞相交代。”

“入了冬我身子何时好过?过一日是一日,整日闷在房里,像什么话。”

“过几日我要去趟别院,你准备准备,别误了事。”苏知玺吩咐道。

“诺,小的都记着,后日大夫人会去千佛山礼佛,那日府中无人。”

傅九襄从北疆归都,南邑朝堂原本固若金汤三公九卿制摇摇欲坠,苏郎仪如今能做的只有带着他的门生东奔西走拆东墙补西墙,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权利被苏郎仪揽在手中,三公之下的九卿心怀鬼胎,各有所求。

再加上……如今陛下年逾五十,南邑自开国就下来的规矩,为了国本安稳,每朝帝王都将在半百之年立下太子。但顺帝至今没有透露出半点口风,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朝野百官,都开始急了。

苏知玺披着外袍坐在桌前,眉头紧皱。

皇后苏媚元是苏郎仪胞妹,五皇子傅乾辉是皇后独子,苏家肯定是五皇子的后盾,苏知玺在写着傅乾辉名字的那张纸上写下了一个苏字。

三皇子傅乾毓,生母是温曦贵妃谢棠,谢棠是奉常谢韩的长女,奉常谢韩又是九卿之首。

谢家书香门第,同苏郎仪这种靠着铁血手腕平定诸侯乱一朝上位的权臣不同,谢家整个家族都在朝为官,自从南邑开国帝王入主烛都,谢家就存在于南邑朝堂中了,可以说,谢家与南邑共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这种百年世家。

且谢家有着很有意思的家训避世。

南邑那些清高的士大夫常在背地里讽刺谢家偏安一隅的家训,说百年清流人家,竟然失了先天下忧、后天下乐、为天下死的风骨。

谢韩可谓是将这一家风发挥的淋漓尽致,如今丞相独揽大权,谢韩作为九卿之首原本应该是苏郎仪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很聪明,早在顺帝登基伊始,便逐渐收敛锋芒,自主剪断了爪牙,成为了南邑开国以来最没有建树、最没有存在感的奉常,连带着整个谢家,都渐渐隐退在了文武百官面前。

但谢家有个异类,谢韩之弟谢琨检监察院右都御史,在延和三年入主监察院,从此领着那些不满相权独大的文官同苏郎仪斗争,凭一己之力在朝堂中构筑出了苏、谢两家双足鼎立的格局。

傅乾毓背后的谢家,立场不明,态度不清,苏知玺到如今也猜不透谢韩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奉常,到底想不想将流着谢家血脉的三皇子捧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