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箭馆的小房间里隔绝外界噪音,只能听见羽箭离弦时的飒飒声响。
很安静,很隐私,就是有点太冷清了。
唐绵挺矛盾的,有时觉得外头呼来喝去的声音过分吵闹,却又向往人群,那种市井的生活气息让她感觉不那么无聊孤单了。
认出身边这男人是精仿后,唐绵没戳穿,也没让他再帮忙拉弓。
她自己一个人玩,从刚开始拉弓都困难,到慢慢能有点准头,沈铖干巴巴地夸她有天赋。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在排除所有的玄学可能性后,她肯定他是沈铖的双胞胎兄弟。
沈铖低调注重隐私,甚少在媒体上露面,网上都找不到他几张照片,何况是他的家人?
跟沈铖比起来,这人更像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懂得享乐,心思也单纯。
唐绵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假扮沈铖带她出来玩,那会儿他说喜欢她的音乐,表情坦诚眼神澄澈,不像是假话。
很奇怪,唐绵不讨厌他,更不想为难他。
他们在射箭馆待了整整一下午,唐绵最后累得脱了力,后背微微出汗,但感觉挺畅快。
以前跟沈铖出来玩也很开心,心跳不安于室,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每分每秒她都战战兢兢,生怕摩天轮停下,想握住稍纵即逝却又脆弱的幸福感。
不比现在自在舒服。
她不用在乎妆效美不美,讨不讨沈铖喜欢,烟花绽放时他心里想的是谁,又会不会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送她回家……
中途,沈铖精仿倒是接了通电话。
看他表情,唐绵直觉是真·沈铖打来的,她不动声色将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看在眼里,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沈霄让她慢慢玩,他出去接电话。
“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为什么不接?”沈铖开口就是质问,高高在上摆着兄长架子,沈霄可不吃他这套。
他靠着墙懒洋洋回答:“我在玩,接电话干嘛?”
沈铖:“我不管你把唐绵带去哪儿了,立刻,马上给我送回来。”
沈霄勾起唇,表情戏谑,他哥当唐绵是什么呢?一个物件?还给他送回来,“是你要我给她过生日的,她现在很开心,玩够了自然会回去。”
沈霄说话一贯地吊儿郎当,沈铖压下心里那股无名的烦躁,转动办公椅面朝落地窗,绯红夕阳缓缓透入,天就快黑了。
今天唐绵生日,正好撞上一个重要的股东会议。
沈铖提前挑好礼物,至于那天的一时兴起,他并未当真,没想到沈霄这回这么听话。
沈铖怀疑他是专门跟自己作对。
“给你一个小时,把人送回来,否则我直接过去找人。”他没问沈霄在哪儿,江市虽大,想找个把人轻而易举,沈铖做事只看结果。
沈霄最看不惯他哥这股子傲慢,简直比他还狂,“你过来,唐绵就知道了,你是想气死她吗?”
从沈霄口中屡屡听到唐绵这个名字,沈铖微微皱眉,眼中泛起冷冷地嘲意:“她不会生我的气,你才认识她几天?根本不了解她。”
沈霄“呵”了声,语气有些冲,几乎是脱口而出:“是吗?可我觉得她跟我在一起,比跟你在一起开心得多。”
幼稚。
谁有功夫跟他争吵?沈铖心中有数,他扯了扯领带,直接挂断电话。
***
夜里七点天已经黑透,江边顶层法餐厅提前清过场,这个夜晚,整个顶层只属于沈铖和唐绵。
沈霄嘴上桀骜倔强,做事倒还知道分寸,那通电话没多久就把唐绵送回家。
别墅那头的消息一切尽在他掌控中,一个小时过后,沈铖派董其帆接唐绵出来吃饭。
这会儿人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唐绵异常懂事乖巧,她甚至都没问为什么隔一个小时又出来吃饭,沈铖省了解释的功夫。
唯独一点让沈铖介意——
唐绵还穿着下午出行的打扮,一身便装,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妆容淡到和素颜差不多,通身素净到一件首饰都没戴。
这不对。
他送过她那么多件礼物,今天那条钻石项链质地纯净,很衬她的皮肤,她应该喜欢才对。
“怎么没戴今天送你的项链?”沈铖两手交握,放松地搁在桌上,灯光在他淡漠的脸上分割出明暗,眼眸深不见底。
唐绵下意识摸了下锁骨,吐了吐舌头:“忘记啦……我这样不好看吗?”
沈铖低声清了清嗓子:“好看的。”
玫瑰金的光线温柔铺洒在唐绵身上,她周身雾蒙蒙地,仿佛打了层柔光,连眼眸都通透明亮,越是素颜,越发衬出她五官姣好,那是一种无需任何矫饰的美丽。
服务生手背在后,彬彬有礼地送上两道前菜,唐绵冲沈铖笑了笑,执起刀叉不紧不慢的吃。
安静到只听得见小提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