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延绵的原始丛林,尽是巍峨参天的巨树。
暮霭沉沉,似有山风拂过,一具秾纤合度的身躯悬浮于天际,只见单薄的白色纱裙,衣袂飘飞。
阵阵白色迷雾,随风带起屡屡蓬松卷曲的发丝,冰冷刺骨的寒意直抵心头,葵姝觉得自己的躯体除了意识,一切都不被自己操控,甚至连打个寒战都做不到。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意识徒劳地呼唤着。
一如之前无数次的梦境,葵姝知道,不到与那双澄澈的深渊冷眸对视的瞬间,这个梦境永远不会醒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葵姝一直反复得做着同样的梦。
梦里的原始森林,遮天翳日,古木参天,一望无际。
葵姝被高悬在数百米的高空,总能听到底下黢黑树林中,阵阵诡异的响动。
似男似女悄声说话、妇人尖锐哭泣、婴孩哀啼、尖声细语、放肆狂嚎、虎啸狐鸣、撕心裂肺、凄厉嚎叫,千百种魔音由远及近传入耳中,树荫中有黑影蠢蠢欲动,好像下一秒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听的葵姝从一开始感叹生机盎然、世界真美好,到最后的心生胆寒,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魑魅魍魉如鲨鱼一般越出丛林,瞄准自己,一口吞入腹中。
可仔细听只有猎猎风声,只觉得令人生怖,不敢细想。
每每想到这里,周围的气温便会急剧下降,山风会更加猛烈,如片片薄刃割在葵姝身上。
煎熬!太煎熬了!
“QTMD!不都说梦境是没有五感的吗?为什么我要被吊在这里担惊受怕,还要喝着西北风听着鬼哭狼嚎。老娘活了25年,虽寄人篱下,撞过不少鬼,难道梦里就要惨遭如此非人对待,天杀的你没有心……¥%&*#@”
在葵姝漫长的心理挣扎与谩骂下,天空中落下了今夜梦境中的第一片雪花,与狂暴如刀割的寒风相比,雪花对葵姝而言就是普度众生的佛光。
在雪花的洗礼下,那密密麻麻、刀削斧凿般的痛感逐渐消失。
葵姝渐觉舒爽。
“能动了!快让我下去!”
葵姝一使劲,佯装九天玄女下凡,以仙人之姿降落在镜湖泥潭边。
心中暗暗偷笑:要是周围有人在,肯定会为自己的仙容之姿所倾倒,哈哈哈~~。
当然了,被倾倒的除了冷空气之外,并不包括湖边滩涂中站着的唯一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裹满墨绿色淤泥的男人,不,不对,确切的说,那是一个果男。
墨绿色的淤泥像长着触手的粘液,攀附在男人身上,似乎想极力遮盖住男人的每一块皮肤,粘液随着男人的躯体不断蠕动着。
他就这么静静地屹立在镜湖之上,仿佛已在此站立了成百数千年的老木桩,除了头部微露以外,脖子以下随着淤泥的包裹与墨色镜湖融为一体。
男人无声而立,看不清神色,只直直的凝视着像幽魂般飘落的葵姝。
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湖水镜像中,葵姝如同一只白色的幼鸟返巢,落在湖中唯一的枯木桩边。
关于这个男人,葵姝是在熟悉不过,且感慨万千。
最开始见到他,虽然看不清具体模样,但单凭那双眼睛,葵姝就知道,这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一定生的容姿出众,鬼知道为什么?
葵姝也不明白,打从心底就是这么认定的,每次见到他,总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
此时,无脸美男虽全身被滕蔓一般的淤泥包裹萦绕,但修长饱满的四肢隐隐漏出白皙似玉的肌肤,就让葵姝垂涎了6年之久。
冰肌玉骨,就该是形容这样的人吧!葵姝仰望着对方,暗搓搓的想着。
那是,葵姝刚上大一的某一天。
第一次梦境降临的时候,葵姝以为预见了自己未来的良人。
正蠢蠢欲动准备上去撩单身狗生涯的第一个汉子,却在对上那古井无波深眸的瞬间,偃旗息鼓,葵姝立马变得老实巴交,收回肆无忌惮贪婪扫视的眼神。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美男不说话!沉寂半晌。
嗷呜——!内心的小狼在嚎叫,葵姝势要揭开美男的真实面纱。
但只要上手准备撩开美男脸上残余的泥藻,一睹美男芳颜,梦境就会消失。
为此,葵姝对这个梦境的情感从一开始的困惑、遗憾变成了现在的暴躁、哀怨。
吃不着,摸不到,得不到,还毁不掉!为你我受冷风吹,我尼玛真想流眼泪!
一如现在,与这个男人对面而立,两两相望时,葵姝总觉得自己要被吸进那双眼眸中,下一秒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崇敬、亲切、仰望、喜悦、悲伤、痛苦……,万般滋味涌上心头。